“朕从前只以为父皇身为帝王,身系天下。对母后做不到独爱一人,但至少母后是他唯一的正妻。”
宁千易说着,深深看了一眼叶轻眉,“有时候,你同母后真的很像。”
“像?臣妾与婆母哪里像呢?”
叶轻眉来了兴趣,她知道宁千易这样的人是不会随口说的,既然他说像,那么她和先皇后之间,肯定是有相似之处的。
“母后她,也如你一般洒脱,自由,她常说父皇是‘渣男’,左娶一个嫔妃,右纳一个美人——”
“什么?”
叶轻眉倏地看向他。
“你说婆母常说先皇…什么?”
“渣男,怎么了。很离经叛道的话是不是,母后那样的女子,生来就不合适帝王家,但她为了父皇,甘愿留在后宫。”
“婆母她,还曾说过些什么?”
叶轻眉追问道。
她迫切需要确认一件事。
“其他的,朕记不太清了,但母后她曾在落雪的风节给父皇送去一颗苹果。还说这是什么蛋,朕当时年幼不懂,觉得母后十分有趣,分明是苹果,却要说是蛋。”
“……圣诞节?”
叶轻眉脱口而出。
“对,就是这个。生…蛋节。”宁千易拗口地重复着,回望着她,带着讶然神色。
果然,她是懂的。
没想到啊没想到啊。
这先皇后,她的婆母,居然也是穿越人!
宁千易想要探知她现在在想什么,凝神去听却一无所获。
似乎那种神奇的力量忽然消失了一般。
单看她的神色,他无法得知她在想什么。
可是为什么呢?他怎么突然不能探听到她的心声了。
仔细想来,从方才踏入殿内那刻起,他便听不到她心底的声音了,只是彼时的他被母后的记忆所充满,忽略了这个问题。
“你,知道母后说的这些意思?”
他试探道。
“呃,略有听闻。”叶轻眉按耐住心底的狂喜,故作镇定道。
她不能现在和暴君摊牌,毕竟她还不确定这位先皇后和她所在的时空是不是一样的。
“臣妾从小爱研读奇闻异录,在某本典籍上曾看过。”叶轻随便胡诌道,希望能蒙混过去。
“原来如此。”宁千易心知她在说谎,可眼下也无法探知真相,想着只能日后慢慢再套她话了。
“再多对我说些婆母的事情好不好?”
叶轻眉道。
“母后去的早,许多事朕也已不记得了。”
宁千易拨开一株长草,不打算再说下去。
叶轻眉抬眸看去,只见他鸦色的长发严谨地绾在冠中,深黑色的瞳孔竟泛起微微深紫色,显得更加深邃,眼中熠熠闪烁的寒光,给他这个人平添了几分冷漠。
“不记得,便不记得吧。”她安慰道:“母亲她,大抵也希望你不记得。”
“为什么。”
他的声音有些低哑,转身道。
“因为记得可能会不快乐,母后她是希望你快乐的。所以,你忘了,对她来说是希望的事。”
“你怎么知道?”
“我也是一个母亲呀。”叶轻眉指了指自己的小腹。
宁千易顺着她的手指,顺带望着那平坦小腹里的小小生命。
原本冷硬的眉眼变得柔软了许多,他朝她走过去。
“谢谢你。”
他轻拥住叶轻眉的肩。
感受着他突然袭来的脆弱。
叶轻眉像哄孩子一般,将手轻轻拍他的背。
“母后她希望你能开开心心的。所以,陛下以后也要记着母后的话,不能总是绷着脸知道吗?”
她的话像是无意间掉落的石子,跌落进他心底幽潭,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陛下,今日是母妃离去的日子,对么?”
她早就猜到了,五月初五,他带着自己来到已逝先皇后的居所,并非一时兴起。
而是,今日是她的忌日。
“嗯。”
他的声音很淡,转瞬吹散在风里。
带她来,本就是意外。
今日他本是想着单独过来的,一如往年一般,一个人在这坐一整天。
但今日,不知为何,他很想带她也来,看看母后的故居。
但他去凤藻宫,却扑了空,只有个小丫头瑟瑟发抖,坐在那一圈屏风后头。
他没有拆穿那个小丫头,转而走向宣政门,他是一个帝王,不需要等谁,但今日,他却想等她回来。
“今日出宫,可有所获?”
他将思绪拉回,突然问道。
“臣妾去了教坊司。”
叶轻眉老实道。
“朕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