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说得对,陛下既然会为妹妹遣散后宫所有嫔妃,便是认定了自家妹妹的。
且这位‘妹妹’,着实不需要她担心的。
妹妹入宫五年之久,一直不得圣宠,陛下甚至都未曾召幸过自家妹妹。
虽妹妹身份尊贵,身居后位,把持六宫。
但他知道,她是不开心的。
他不是不知道妹妹之所以入宫皆是因的那位逍遥王殿下,但当时的叶轻眉太执拗,拗到以绝食来威逼他们。
这可是全家捧在心尖上的宝贝,无可奈何之下,叶老将军与老太太终是只能同意她,叶老太君还找来旧识好友,便是身居高位,去年告老还乡的李宰甫来同陛下说亲。
也不知陛下如何想的,竟真的应允了这门亲事,还将彼时谈妥的贵妃之位抬成了后位。
那时叶甫台便想着,若是妹妹不开心,或是反悔了。他便是拼上这幅身家性命不要,也是会助她脱困的。
但今时今日,再想起昔日于内心发的重誓,他如何都想不到的,打了场胜仗回来,妹妹竟已不是妹妹。
换句更熨帖的话说,她已不全是妹妹了。
细想之下,若父亲遗信中所言属实,那先皇后确也是同妹妹一般的天外来者,但她又为何在诞下陛下兄弟后神秘消失了,难道是回到原来的地方去了?
若是这般,他的妹妹,在生下皇子后也会独自离去?
这一切如乱麻,抓不起又无法快刀斩断。
叶甫台深深叹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一旁正替他仔细绣着护膝的陆湘云:“……?”
是夜,知道真相的叶甫台辗转难眠,而叶轻眉却睡得很好。
当她伸着懒腰推开门走到庭院,想说练套不正宗的太极拳松泛松泛筋骨时,却见着一袭明黄朝服,头戴冕帽,十二道珠帘遮去了大半俊容的宁千易,正负手站在她院子里。
“陛下?”叶轻眉收回手臂,不由自主地打着呵欠道:“臣妾参见陛下。”
她福了福,作礼道。
“做了母后,倒是懂了些规矩了。”
宁千易眉梢微扬,薄唇微抿着,看起来心情不错。
“不过,怎么瞧着很乏的样子?昨夜没睡好么。”
宁千易淡淡问道。
“回陛下,兴许是怀身使得臣妾日日困乏,若陛下无事,臣妾便再回去歇息了?”
叶轻眉说着又掩面打了个呵欠。
她是真的有些困,虽说昨夜好眠,却仍赶不走瞌睡虫。
宁千易无言,索性走过去微微弯腰将她整个儿抱起。
“呃,欸欸——”
叶轻眉下意识搂住他的颈项,“宁千易,你疯了么?”
“你方才叫朕什么。”他抱着她立在原地,一双黑曜石般深邃冷硬的眼神看着她,眸色沉沉。
自打父皇母后过时候,便再无人叫过他名讳,也无人敢这样叫。
迄今为止,她是第一个。
打量了她几眼,叶轻眉面上生出一丝囧意,低下头,声音也轻了些许:“叫错了,但我看过外邦书籍,人家的妻子都可直呼丈夫名讳的…”
她心底想的是,在她们现代,夫妻间可不都是叫名字的。或者是颇有情趣的喊对方‘哥哥’‘妹妹’的。
听罢她心里的话,宁千易皱了皱眉,复又舒展开,唇边绽开一抹淡淡的笑:“若还累,便再睡睡,后宫已无人要给你请安,起这么早做什么。”
说着便将她小心放倒在床榻上,又将她的脑袋往枕头上一按,拉过一旁尚有余温的锦被替她盖好。
叶轻眉的脑袋一沾枕头,便真的生出浓浓睡意来。
她伸手抚了抚他的眉心,神情涣散地道:“陛下也不要时长皱眉,会老的快的,我帮你舒展舒展。”
柔软温热的指尖触及他眉峰,宁千易心下一动,忽的俯身低头在她额上印下一枚轻吻。
声音也柔软了几分:“嗯,你且睡着。稍后朕叫你起来用膳。”
叶轻眉没听清他最后这句的,收敛了眉眼,闭上了。
今天的宁千易,缘何这样温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