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通体橙黄的锦鲤群跃然于水中。
过了半晌,他才道:“吾为大齐江山可抛头颅洒热血。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还。但陛下却要狠心下令杀我全家,我岂会不心生怨恨?昨夜我想了一宿,确然,若陛下当真做了,我当场弑君,兴许都做得出来。”
他深深叹了口气,又道:“但我还是选择原谅。”
“妹妹,”他郑重地道:“身在其位,必要谋其政。陛下身为大齐皇帝,有许多他身不由己的事情,彼时我假意投敌的事情还未与陛下明说,又遭奸人搅乱,陛下遂下令叶氏满门处斩,于情,是以为我叛国,于国,是杀我叶氏,以儆效尤。这对一个帝王来说,并没有错。”
“皇帝也是人,他们也会有一叶障目之时,古往今来,有多少贤明君主没有错杀过忠君之辈?但他们给了黎明百姓一个安居之所,保他们不受战火之苦,这也是磨灭不了的事实。”
说到这,叶甫台一声长叹。
“当今天子少年称帝,却十分之圣明贤德,绝不是昏君之流。他极少有心腹之臣,但也不会重用奸佞之辈,不曾强取豪夺,敛财取乐。他在位这几年,想着法给百姓减赋,又大开金殿恩试,广纳寒士入朝为官,我叶氏一族虽枉死其手,但是妹妹,让我用这个理由将这样一位明君斩杀了,届时大齐群臣无首,百姓安居之象再次被打破,天下即大乱。”
“届时,我的确是报家仇了,但却也成了整个大齐的罪人。”
明明带着恨的,却要小心掩藏这份心思。叶轻眉觉得这个兄长委实辛苦。
叶甫台将她的恻隐尽收眼底。
他复又微微笑了:“若要快意恩仇,肆意洒脱的活着,兄长当初便不会入行伍,若我今时今日只是一个普通的老百姓,亦或是绿林侠客,那么陛下杀我全家,我必当血债血偿。但他是天下人的王,而我,是大齐威武将军,身负守卫大齐江山的使命。不得不收起我的血恨之仇,将国家大义摆在第一位。”
他又宽慰起她来:“你亦如此,如今尔乃大齐皇后,身份非同一般,眼下又怀着陛下的子嗣,你的肩上也系着抚养未来明君的重任,若是这位小皇子品行有失,那样他祸害的便是大齐子民,今后妹妹你的思虑也该周全些。”
叶轻眉心道,这是在教她做人呢?
这意思是让她格局打开?
不要想着那些从前的事情不放,而是要用心辅佐暴君,做好皇后的职责?
面上叶轻眉郑重地点了点头。
其实不用叶甫台叮嘱,她自会好好教养这个孩子。
就算这孩子身上没有帝王重担,只不过是个普通的百姓之子,她也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是个品行好,三观佳的好人。
试问这天下,又有哪个母亲不想自己的孩子做个好人的?
叶甫台见她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便欣慰的笑了笑。
复又想到她的话,心有忧虑的道:“你方才那样讲,是否在从前那段历史上,陛下还做了其他违背道义之事?”
叶轻眉便一五一十的将暴君后期做的那些无道之事讲给他听。
无非是暴君在金殿举剑杀了个进言的忠臣,又在后宫大肆杀戮,连杀数位宫妃此类事情。
果然,叶甫台听后的反应如同她猜想的那样,她略有失望地看着他。
原来如此。
叶甫台恍悟道。
“妹妹说的这些的确惊世骇俗,但如今的出现,想是能改变陛下日后做出这些人神共愤之事的,端看你说历史上陛下斩杀我叶氏一族,如今不也在妹妹的努力下制止了?你说他日后会连杀数位宫妃,眼下陛下为妹妹你遣散后宫女子,这不也推翻了前些因果?”
“所以。”叶甫台总结道:“陛下也不是一开始便那样的,他只是身边缺少一位能劝谏他的人,他还是能做个成熟稳重的好君主的。”
叶轻眉心中叫苦,拜托,谁要做劝谏他的那个啊!
我的目的是要杀了他,自己做明君好吗?
这样想来,她这位刻板的兄长一时半刻是招安不动的,她也不必再白费唇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