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
那日她却撞见了此生最不愿面对的真相。
记着那是她诞下二子后不久,系统给她下了最后指令,完成后便可启动阵眼回去。
彼时的她日日夜夜想的,便是如何能得双全法。以至于不负心爱之人,也能救妹妹的性命。
以至于很久很久以后,她都曾痴傻想过,自己为何要去金鳞池旁散步,为何偏偏要在那时……
那一幕,在她心上重复倒带二十余年,不曾忘记。
初春的金鳞池仍稍显寒意,初开的头茬海棠被风拂过,花瓣飘摇掉在水中,随着风慢慢荡着。
那位粉衣宫裳的女子脸颊冻得有些红,一双双手紧紧攀着男子的手臂,压抑着喉间的悲愤质问他:“你当真对那女人动了情?”
“……”
那男子伟岸立着,任她拉扯,只是蹙眉看她,沉默作了最好的解答。
“你果真喜欢上她了,那我呢?你将我当做什么。”
那女子背对着她,她只觉声音耳熟,却看不清面貌。
但那男子,她却是看得真切。
正式当今天子,她的夫君,两个皇子的爹。
齐帝宁远征。
面对难解之事,他素来习惯蹙眉,紧抿着唇去思考。
眼下,他正是这样神情的。
彼时的蓝淑宁只当是某位大人送进宫的美人,正拉着皇帝撒娇。
但那话头,却越发不对劲。
“我为你远嫁允凉,又九死一生才诞下绥之,皇兄,你当真要负我吗!”
什么,纳兰淑宁只觉脑中轰然崩塌了。
思绪全乱作一团,双脚像是被施了定再挪不开。只得那样尴尬地,站在原地。
幸而她所站的地方是一方石台之后,石台上又有几盆边陲小国进宫的金丝垂蕊牡丹做遮挡。
那双男女才没发现她。
在她记忆中,远嫁允凉的王公贵女,只有一个女子。
那便是当今天子亲姐,大齐长公主,宁姽婳。且她于月前被陛下接回大都,就住在原先的宫室中,那时他是怎么对她说的?
哦,他说:长姐痛失夫君,又无亲人在侧,唯恐其忧思入心损身,朕便做主以大齐城池十五座,牛羊万头与黄金万两为交换条件,换得皇姐回齐。你看如何?
彼时的纳兰淑宁只以为皇帝是念及与长姐的血缘情分才下血本只为换她回来,还为他这般的孝悌所感动,自然没有二话,她点头道:“陛下对长姐的心,可鉴日月。臣妾自当全力支持陛下的决议。”
如今看来,确是日月可鉴的真心。
只是那份心,却不是她所想的那般,为孝爱之心。
而是……男女之情。
“你为何不说话。”
宁姽婳此刻睁着一双泪目,直直看着长身玉立的宁远征。
“朕是天子,”宁远征只道,“而你是朕的皇姐,这是不争的事实。”
“呵,呵呵。”
宁姽婳本就生的极好,一双杏眼流转顾盼诸多风情,此刻却染了丝丝的红,几夜未曾合眼,任是多水灵的女子都要失了颜色的。
但她不在乎,花容月貌,身份尊贵。
这些她都不在乎。
她在意的,从来都只是眼前这个伟岸英俊的男子罢了。
“果然,母后说的不错,自古帝王多薄情。”
宁姽婳凉凉的道,“所以,你救我回大都,你给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位荣耀,你还,替我择了驸马……皆是因为,你不愿意了?”
她的眼似含了化不开的愁绪,宁远征终是松了本无波澜的面色,露出一丝动容:“皇姐。”
“从前,你是喊我的小字,姽婳的。”宁姽婳语调缠绵,伸出右手想要抚上他的脸。
却被宁远征无声息地躲开了。
右手空荡地半搁在空,宁姽婳闭了闭眼,深深呼吸后又道:“所以,陛下最后还是选择了别人,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