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见笑了,”叶轻眉又道:“但司造局不可一日无内官统管,臣妾愿替陛下引荐一位。”
“说来听听。”宁千易道。
“小李公公。”叶轻眉吐字如兰。
“有什么理由吗?”宁千易坐回龙椅,慵懒地道。
“宫中四司虽各司其职,但总是缺少自己人来统管的。尤其是司造局,行的是建造殿宇,这是极其细微之事,总是要安插自己人才最为稳妥的。”
她说的没错,野史上的暴君身边最为忠心的便只有两个太监而已。
一个是赵力士,他父皇留给他的忠心太监,另一个则是这位小李公公,是赵力士亲自教养起来的义子。
说来也是好笑,偌大王庭,对他最忠心的竟然是两个太监。
不过,长公主如此缜密的捧杀计划,将宁千易一步步推向深渊,他的暴君形象太过深刻,使得朝中本有忠心与他的臣子也都寒了心。
天下寒士本意投奔他的,却在其即位几年中纷纷奔走他国,究其原因,也是这位皇姑母,在这些有志之士面前说当今天子如何之假仁假义,如何不将子民放在眼中。
又目睹了暴君朝堂杀臣,后宫杀妃。
这一桩桩一件件,着实令他们不敢再忠君。
叶轻眉说完,便垂手听他如何说。
宁千易思忖片刻,“就依你。”
“就这样?”叶轻眉本以为他会拒绝,没想到竟这样爽快答应了。
“不然?”
宁千易听罢她的心思,心底升起一丝悲凉。
若不是这个女人的到来,自己兴许真的会走上她所说的末路结局。
就算他朝堂之上杀的可能不是忠臣,就算他后宫除尽的本就是奸妃。
可又有谁会去在意事情背后的真相?人们往往只相信自己眼中所见,却不会考量其背后的缘由。
他这样一想,便觉得这个女人同他们是不一样的,她不会因为自己是皇帝而惧怕,也不会因为历史上他的所作所为而憎恶自己。
所以,他竟从心底生出一丝同她能长长久久的荒诞想法来。
但若真与她长长久久也不是不可能,首先两人需坦诚相待吧。
这孩子是有了,但还不够坦诚。
譬如她还不知道自己身怀读心术这桩事。
譬如……她的身份还未主动告知自己。
“没什么。事情说完了,臣妾不打扰陛下,先告退了。”
叶轻眉福了福身,打算出去。
“慢着。”
宁千易叫住她。
“朕允了你的事,你便连句谢都没有?”
叶轻眉心道我就知道你没这么好说话,便又同他福了福身,“臣妾多谢陛下成全。”
但又觉得不平,我这可是帮你肃清奸佞宦官,换上的又是你的人。
这怎么看都是暴君得利啊,凭什么要自己道谢。
“就这?”
宁千易说着,站起来,在一旁书架前驻足,伸手抽出一本书。
又转身丢向她。
“呃——”
下意识伸手接下书,叶轻眉看了看,暗蓝色的外封上头是古文写的目录,她看不懂。
“陛下,这是?”
她挥了挥手中的古籍,不解道。
“念给朕听。”宁千易重新坐回案前,寻了个舒适的角度靠着。
“念?念什么。怎么念?”叶轻眉三连问道。
“自然是念书。有问题?”
他反问。
“可陛下不是有伴读吗?”她道。
“皇后不愿?”宁千易看着她,眼神意味不明。
“也不是不愿意……”
她该怎么跟暴君解释自己看不懂古文呢,叶轻眉费劲地想解释。
“难道是不会?”
宁千易似是轻笑了声,“皇后不识字?”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也不再遮掩。
直白地道:“对。陛下说的都对。”
说着将那本古书丢回御案,“臣妾目不识丁,叫陛下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