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淼惊讶又欢喜。

“小耀，你好啦！”

她跑过去两步想要抓住少年的衣袖，那人却硬生生退后一步。

依淼愣住，“小耀？”

翟耀浅色的双唇紧抿成一条直线，他看着她，眼里是她从未见过的陌生情绪。

欢喜、愤恨、期盼、不甘、和恼怒。

少年全身的颜色都水洗发旧，唯独眸子的光亮耀眼夺目，刺得依淼心底生疼。

她忽然意识到什么，像是做错事的孩子慢慢低下了头。

他一定是听到自己侍寝的事了。

虽然依淼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侍寝，但她知道侍寝之后自己就是王爷的人了。

她不能再和小耀说话，不能再看他，不能再跟他走动。

否则就是不守妇道。

不仅会害了自己，也会牵连百花园和小耀。

依淼小小的心疼的透不过气来，她怎么早没想到这一点。

要是想到了，就不会兴冲冲的去给他买东西，该要刻意的拉开距离才是。

依淼想走，可怎么也挪不动步子。

翟耀是小时候和叔父逃荒来到皇城的。

他叔父念过几年书，便在百花园外面支了个摊卖字画，逢年过节也卖对联福字。

翟耀小时候就经常来百花园里面玩儿，这里面和他年纪相仿的人少得可怜。

自然而然的，他和小他两岁的依淼成了好朋友。

他冬天在戏班门口就着灯笼看书，依淼就打开大门从天寒地冻里递出去块烤山芋。

他夏天摆摊受蚊虫叮咬。

依淼就递给他块西瓜，然后再往他后衣领里插一簇艾草。

在翟耀的记忆里，满满都是依淼欢笑的模样。

他曾以为这样的日子可以过好久好久……

可没想到命运竟然和他们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翟耀握紧双拳，一字不吭。

依淼也心疼的不敢呼吸。

她看着眼前他那双旧的不成样子的鞋，上面还有被缝补过的痕迹。

那痕迹依淼记得，是花师父亲自为翟耀缝的。

是为了感谢翟耀在山涧救了依淼。

其实花师父知不道，那天翟耀并不是偶然路过，而是依淼和他约好去河边捉鱼。

只不过等他赶过去的时候，依淼正好被卡在两块石头中间，在河畔上不来也下不去。

那时候正是开春。

河刚化冻，春寒料峭。

翟耀怕依淼冻坏了，便一下子跳进水里面，蹲在齐小腿的水中帮她拉开石头脱身。

回来之后翟耀还强装没事，挺着胸膛任由依淼带他去找花师父补鞋子。

当时他活像个小英雄。

可惜第二天小英雄就鼻涕横流的病倒了，依淼也是在那天被花师父带进宫的。

之后几年，再无音信。

依淼在宫中总会想起这件事，一想起来就咯咯直笑。

可每次都笑的红了眼。

现在再见面，他们还是能一眼就认出彼此。

可却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依淼蹲下身，从怀里掏出一双崭新的鞋子。

她放在翟耀脚边比了比，刚刚好。

依淼笑着偷偷抹了把泪，将新鞋放在一旁的台阶上。

她没敢再看翟耀的目光，只低着头小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