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木晨也知道自己这个弟子倨傲,但也清楚他在古琴上的造诣不低。
刚才他那一曲《高山流水》,自己也在后台听见了,算得上词曲通意,眼前这个年轻人是绝不可能弹奏出,比这更好的曲子的!
下面众人也是讥讽道:“元真,刚才让你低头你不低头,现在好了,惊动了程大师,你现在就是想低头也来不及了!”
“哈哈哈,你这回真是丢脸丢到京城外了。”
“就他,别说是胜过吴邈公子了,他能把《高山流水》整个曲子弹奏下来,我都把脑袋拧下来给他当夜壶!”
慕如雪听到这些人的话,也是急的攥紧手帕。
元真会不会弹琴,她会不知道?
自从她幼时认识元真开始,就没见过他碰琴,更别说精通了。
现在他这举动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元真看着下面表妹那担忧的神情,向她安慰一笑。
傻瓜表妹,你看我何时做过没把握的事了?要不是有绝对的把握,我又怎么会上台呢?
程木晨站在一旁,嘴角抿成一道不悦的弧度,他还就不信一个籍籍无名之辈能胜过他的得意大弟子!
众人叫嚣着让元真跪下来认错。
元真却丝毫不在意这些人的叫嚣,他看着眼前的七弦古琴,神色一黯。
自从多年前母亲过世后,他就很少再碰琴了。
琴音虽美,却会让他想起那些悲伤的过往。
《高山流水》是他母亲生前最喜欢弹奏的曲子,高山流水觅知音,母亲抚琴,父亲倾听,琴音是那么热烈,动听。
可惜后来父亲去世,母亲失去知音,便再也未弹奏过这曲了。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 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元真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原来人真的会在一夜之间白头,再后来母亲也郁郁而终。
看着眼前这七弦古琴,元真只觉从前那些点点滴滴,都在眼前。
叮咚!
就在众人等的不耐时,一道沉重的琴音破地而出。
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场下众人都是一惊,这不是《高山流水》最开始的那个版本吗?
程木晨听到这琴音,脸色也是勃然大变,怎么可能?他怎么会这个版本的《高山流水》?
众所周知,这《高山流水》最初的版本是最难的一版,因为难度太高,很少有人能弹奏下来,就被慢慢简化。
直至今日,已经没有完整的曲谱了,这个年轻的小辈竟然要谈这个版本?
惊讶之余,程木晨更多的是恼怒,现在的小辈还真是井底之蛙,不知天大!
殊不知琴艺路远如泥途,苦厄无人渡!
以为自己有一点本事就无所不能,上来就挑战最高难度的《高山流水》,不栽跟头他就怪了!
元真没有理会下面人各异的眼神,而是垂头闭眼,将自己所有的情绪都投入其中。
叮咚!
曲至中段,琴音悠扬,欲收欲发,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但在回旋时却猛地爆发,抑扬顿挫!
直冲人的心头,似乎带着渗入人心的力量!
在听到中段时,程木晨只觉自己的内心都跟着震撼起来,他原本不屑的神情变得认真,甚至倾身向前。
以为这小子就是哗众取宠的,不想他真有点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