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声道:“舞阳安全,魏迦陵也知道我们在这儿。不出兵是我的主意,跟萧潋没关系。我不想因为李非白一个人让其他人白白去送死。”
两军交战,不过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罢了。只是不知道,谁是那一千,谁又要做那八百。
她是仁善的性子,或许会有些妇人之仁。但是她认为,自己父亲当|政后让太多人颠沛流离,身为太清帝的女儿她俯仰有愧,能自己解决就自己解决,能不牺牲别人就不牺牲。
况且再不济,魏迦陵的目标也不过是她和李非白其中一个——或者说二者兼有。这世道已经够乱了,她不想再掀起一波无畏的战争。
卢攸眯了眯眼睛:“你倒是跟睿王一个性子,他便是如此…你的仁慈迟早也会害了自己。”
明月昂首:“害自己总比害了别人好。”
卢攸吹着胡子骂道:“你们柴家人的脾气倒是一个比一个倔,我看你们最后怎么收场。”
说罢,他起身就要走。
关山月上前来搀着卢攸向外走去,期间还侧过头看了明月一眼。
明月感觉自己每次跟这老头说话都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她高声道:“如意,送客!”
卢老头正想说不用,又想起明月是个直性子,便也没再拒绝。
如意笑吟吟地对卢老头道:“卢太师住哪儿呀?”
卢攸刚刚抵达了舞阳,暂住在一处客栈中。他本想住在萧潋旁边的院子,奈何房东说那座院子已经被租下了,这才没办法,便就近择了一所客栈。
关山月不喜欢那位娇滴滴的小公主,连带着也不喜欢共主身边的这位侍女。
“我们住在附近。”她冷声道。
如意送他们到了门口,挥着手作向外赶的姿势——当然,只给关山月看。
“有空常来玩儿呀…”她笑道。
卢老头背对着她点点头,关山月却看得心头堵得难受。
她咬咬牙,扶着卢攸慢慢上了马车。
卢攸上车后便冷了一张脸。
“老四。”他厉声道,“你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冒犯公主?”
关山月坐在车内,嘴角耷拉了下来。
“老师,她已经不是公主了。”
卢攸闭了闭眼。
“你可知,若是没有她的家人,为师也不会官至太师,你也不会是我的弟子?”
关山月撇撇嘴:“即便您不是太师,我也会拜您为师。”
卢攸似笑非笑:“不是太师便没有名气,你当初择师之时不也是看中了我曾是帝师的身份?”
关山月心头一凛,慌忙跪道:“老师息怒,学生没有这等想法!”
卢攸又道:“起来吧…我知道你不甘心,但你一定要省得,有些东西不是自己该碰的,有些圈子也不是自己的。”
关山月低头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卢攸又道:“大魏虽然暂时被孙贺拿下…但你看元京上下有几人服他?到现在民间都没有人唤他‘天子’、‘陛下’,反而偷偷喊他‘兵王’。这‘王’和‘君’差得可不仅仅是一个字。若明月回了元京,你猜别人会唤她什么?”
关山月喃喃:“‘公主’?”
卢攸颔首:“是了。”
他又闭上眼道:“柴魏国祚三百七十余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眼下她是失了势,可多少人又期盼着大魏能再起,缺的只是一个柴家人的名头罢了。她,的的确确是低嫁了啊…”
关山月只是跪着,没有再吭声。
卢攸睁眼轻身向前。
“不服?”
关山月身体僵了一瞬,然后慢慢地摇了摇头。
“你有执念,但为师希望你的执念能用到为国为民的正道上。”他低声教导着,“像你师兄一样,为光州的子民着想。”
关山月俯首:“知道了,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