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长了眼睛的都能瞧得出来,魏迦陵的相貌的确是好。
好就好在他嘴角弯弯,似乎总是带着笑,看上去儒雅又和善,天生是一副“今日天气不错我刚吃过吃的海参鲍鱼你吃了没”的样子。
对比之下萧潋的相貌就有些酷厉,毕竟堂堂战神,砍头如切菜,即便现在穿着干净衣服你也能闻到那股子血腥味。他这样的武人活得自然没有魏迦陵那样精致奢华,天天风里来雨里去,一脸“再看老子就杀了你”的表情,虽然模样年轻,但着实有些让人害怕。
饶是明月做好了准备,第一次见到魏迦陵,也难免有些揪心。
诚然魏迦陵给予了她一个双亲俱全的美梦,但假的就是假的,人不可能一辈子活在梦里。明月实在,抽身也快,不至于轻易着了他的道。
“久仰肃王战神之名,如今一见果然风姿卓然。”魏迦陵笑吟吟地望着萧潋,缓慢地说道,一副打心眼儿里真的崇敬你的感觉。
夸什么不好夸一个大老爷们长得好,你倒是夸夸北伐战绩什么的啊。
萧潋面无表情,他知道魏迦陵惯会做戏,凭借一副人畜无害的脸孔骗过不少人。
“南阳王姿颜不俗,孤一见便觉欣喜。”
萧潋心道,你恶心我我也恶心你,反正我已经成亲了,天天晚上犁地,你虽然有儿子但是你没媳妇儿,人家肯定觉得是你有问题。
魏迦陵果然不愧是魏迦陵,哪怕听到这样的话脸上依旧笑吟吟的。
只是那大而黝黑的瞳仁从萧潋转到了明月身上。
明月死死地盯着他,这个时候不能怯场,一旦怯场就输了一半。
萧潋广袖之下的大手握住了她的腕子,轻轻捏了一下,给她打气儿。
魏迦陵慢慢走到明月跟前约一丈远的时候停下。
他撩起前襟,单膝跪地道:“又见面了,公主殿下。”
又?
知情的人自然明白这个“又”的含义,不知情的人以为这俩人兴许从前在皇宫内见过,倒像是有交情的朋友。
明月望着他乌黑的头顶,淡淡地笑了一下:“孤是第一次见王爷,谈何‘又见面’?”
魏迦陵不等她允许,直接起身。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静静地望着她。
明月被他的眼神盯得发怵。
萧潋向着明月这处微微倾身,将她整个儿揽在怀中。
“一路奔波,想必南阳王也累了。孤这个东道主自然要尽地主之谊,今日不醉不罢休。”萧潋拥着明月上了辇,转头嘲弄地望了他一眼。
魏迦陵的面上依旧带着似有若无的笑,只是最后斜斜地瞥了一眼萧让的方向。
萧让和魏秋水早就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一边。
萧让还好,既是肃王手下,又是远亲,身份明明白白。
魏秋水不同,胳膊肘子向外拐,一路拐到光州。
她也没办法,谁让这个哥哥心太狠,老是干扰她的婚事,至今大龄未婚有九成以上的责任都在魏迦陵。
“他走了。”萧让出声提醒,“看给你吓得,他还能吃了你不成?”
魏秋水这才敢抬起头来。
“他吃不了我,但能折磨死我。”
南阳王一路住进肃王府中,因着接到消息的时间太晚,西苑又是明月住过的地方,萧潋不太想让自己媳妇儿睡过的床给他睡,于是将人安排在了东苑。
东苑平时有人来收拾,角落里也十分干净,但是面对特别讲究的魏迦陵便,等同于猪窝。
魏迦陵带来的哑奴和仆从将东苑上上下下又清理了一遍,焚香铺地毯换新帷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已经盘下了这个地儿。
“孤闻着这东苑像是许久未住人,一股霉味儿,索性又收拾了一番,想必肃王应不会责怪孤吧?”魏迦陵闲适地道。
萧潋摇头:“阁下如何舒心如何来便是。”
魏迦陵不语。
李非白心底冷笑——以往在南阳王府“做客”的那段时间里,自己碰了一下魏迦陵床头的书他都要发火,现在来了肃王府,居然就将别人家的屋舍重新改造了一番?这不是只许州官放火是什么?
他敢怒不敢言,纵然知道萧潋的地盘上魏迦陵不会对他做什么,但一想起这人折磨人的手段,还是作罢的好。
魏迦陵住的地方拾掇好,说自己沾染了风沙,要沐浴一番。
萧潋面色沉沉:“正厅设宴恭候。”说罢便抬脚走了。
李非白小声地吐槽:“又是将屋子换新,又是要洗澡,心眼子不怎么好,打腾起自己来倒是一套接着一套的。”
萧让挑眉:“不如给他弄几个搓澡师父进去,让这南蛮子知道知道咱们西北搓澡师父的厉害?”
李非白蹙眉:“能行吗?他应该除了哑奴不会让一般人近身吧。”
萧让就爱治这种人,他扬着下巴道:“山人自有妙计。”
这厢魏迦陵刚褪了外袍,便听得外间一阵哄响。
“什么事?”他蹙眉。
萧潋的人都是这般不懂规矩?
一个哑奴急急地进来,打着手势跟他比划着。
“搓…澡?”魏迦陵的眉心拧到一起,“跟他们说,孤不需要别人侍奉。”
“哎哟?这位王爷从小到大居然还没有搓过澡?!”外间有人大声嚷嚷起来,“那得多脏啊!”
魏迦陵呼吸一窒——他生性爱洁,最是厌恶别人脏,更不要提自己了。
他觉得太阳穴突突地发胀。
“南方人都不搓澡吗?那也太埋汰了吧!”外间又有人嚷嚷。
倘若刚刚还是和和气气地说话,现在简直就是在嘲讽了。
魏迦陵不耐烦地对哑奴道:“让他们进来。”
哑奴呆了一下,稍后便退下去。
过了一会儿,两个膀大腰圆的汉子走了进来,还带着一应物件。
汉子一见魏迦陵,眼都直了。
“乖乖,这就是那位南阳王?”
说话归说话,礼数倒是没忘。
俩人一起跪在地上向他行礼:“大彪(二彪)叩见王爷。”
魏迦陵观这俩人虽然五大三粗,但是长得周正,身上衣服亦是十分简单整洁,心下倒也不怎么抗拒。
“他们说…你们是来帮孤搓澡的?”魏迦陵每个字都说得异常艰难。
大彪二彪道了声是:“小人的技术王爷请放心,搓过的人都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