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断断续续地听完,也不知道吸收了多少有用的信息。
总之她感觉自己听到的加强版本有些厉害,没想到王室之中竟有这么多弯弯绕绕,没想到公主殿下背着自己早跟萧潋暗通款曲。
她一直认为公主殿下是最规矩不过的人,然而却在年少时期与两个男子有了这样深的纠葛。此时此刻她只想揪住人问一下,魏秋水所言到底是不是真的。
明月打了个喷嚏。
“谁在念叨我。”
萧潋握住她的手,低低地道:“你莫要紧张,他要是来了,你不同他说话便是,我来对付他。”
就不信那魏迦陵还是能上赶着跟她打招呼。
明月没说什么,同他一处坐在正殿中央。
正殿中央依旧是那块黑底金字儿的牌匾,上面龙飞凤舞地飘着八个大字——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明月心下感叹,当初看到这八个字的时候她对萧潋的提防也提到了最顶端,这乱臣贼子,简直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有二心。
虽然后面卢攸也澄清了这是老肃王所提,跟萧潋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她依然有些信不过,闹了一出和李非白远走光州的戏来。
想到这里,她轻笑了一声。
萧潋正看着她,他提起魏迦陵的时候公主居然笑了——这是什么意思?公主觉得魏迦陵能让她开心?
这下他便有些坐立难安。
人身居高位久了便多疑,萧潋亦是不例外。
今日那魏迦陵的确风光,一身冕服衬得他面如冠玉玉树临风,的的确确是个风流佳公子。
再看看自己——一身乌漆嘛黑的衣服,也不会打理自己,脸上有些糙,每天早上醒来下巴上都会冒出些胡茬,想亲亲明月都怕擦疼了她。
再想想魏迦陵的面皮儿——好像连毛孔都没有,浑身上下精致无比,精致得连一根头发丝儿都不带分叉的。
公主也是如魏迦陵那样,精致到了每个毛孔。
其实她和魏迦陵才是一类人吧,从小到大都是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跟他这样早年没了娘亲又被继母庶兄排挤的人不一样。
萧潋越想越难受,现下看着她笑心里更加不踏实了。
“你笑什么?”他不高兴地问。
明月止住了笑,摇头道:“没什么。”
她不说话还好,她一这么说,萧潋更难受了。
他心烦得很,一肚子的火气没处撒,藏在心底的戾气一点一点地涌了上来。
此时魏迦陵已经沐浴搓澡完毕,带着哑奴和侍从一道走进正殿。
他甫一进门,便看到面无表情的明月和一脸难受的萧潋。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萧潋不高兴他就很高兴。
二人爵位相同,行了平礼后入了座。
三人坐下后,萧潋便命人将酒菜摆了上来。
魏迦陵一向独来独往,不常应酬。萧潋在军中待得久了,待人接物方面比魏迦陵强了那么一丢丢。
这一来二去,俩人便开始“魏兄”、“萧兄”地称呼起来。
只是这“魏兄”说话也太慢,他一张嘴,萧潋便感觉周围的气息渐渐放缓了一样,有些窒息的厚重感。
萧潋亲自为魏迦陵斟了一杯酒道:“魏兄远道而来,接风宴有些粗陋,在下是粗人,还望不要嫌弃才是。”
魏迦陵心中冷笑,我就算嫌弃又怎样呢,我能说出来吗?
说是不可能说的,毕竟大家已经抬头不见低头见,撕破脸的事儿一般人都不会干。
萧潋心中也是一样,要不是他远道而来天下皆知,早就一杯毒酒灌死这个花孔雀了。
花孔雀笑道:“萧兄客气了。入席有萧兄和公主殿下作陪,是魏某的荣幸。”
说罢他端起一杯酒:“我敬萧兄一杯。”
萧潋不常饮酒,也不得不喝。男人可以输酒量,但是不能输了气势。
萧潋和魏迦陵二人同时一饮而尽。
明月在一旁默默望着不说话——按酒量上来说,气势她才是三人中间最好的。元京人没有什么能耐,唯有喝酒一项是天生比其它地方的人要厉害的。
纵然她能喝,也没有人有那个能耐和胆量去灌她。
明月笑吟吟地看着他们推杯换盏,自己则悄悄地夹了几粒油炸花生米给萧潋。
这是元京人的习惯,喝酒之前必吃花生米,能延缓酒劲发作。
萧潋垂下眼看到花生米,刚刚的那些不快也一扫而光。
毕竟是妻奴,老婆大人给点儿好脸子便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明月夹花生米的动作也落到了魏迦陵眼中,这下他便不是那么好受了。
他又自己斟了一杯敬她:“我上京时便见过公主殿下,殿下或许不记得我,但我总是记得殿下喜爱翡翠的。”
明月一听来了精神,便很给面子地干了这杯酒。
“所以我宫中的那些翡翠都是你送的?”她两眼发光地道。
魏迦陵笑着颔首,浓黑的眸子里只盛得下一轮明月。
明月是真的有兴趣,女人都是龙,喜欢布灵布灵的漂亮东西,从古到今都没变过。
这个时候没有钻石,但是翡翠可不一样。你夜里拿了灯照那些翡翠,它们散发出的或绿或蓝的清透又绵绵的光泽可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漂亮”能形容的。
那是华丽,是资本家的专属。
资本家魏迦陵送了不少宝贝给她,最大的是一尊玉珊瑚。宫人们夜里持了灯路过那尊珊瑚,那色彩总让他们觉得有无数只眼睛盯着自己一样。
“我纵然见识过不少翡翠,却也未曾见过那样大的翡翠珊瑚呢。”明月笑道,“王爷真是有心了。”
魏迦陵颔首:“殿下若喜欢,我那里还有一扇黄玉和翡翠制成的画屏,仿的是王希孟的《千里江山图》。若殿下喜欢,我便命九卫将它送来给殿下。”
画屏?还是《千里江山图》?
这特娘的也太有钱了。
明月咽了咽口水——并不是她没有出息,没有见识过好东西。只是《千里江山图》本身就很长,又是黄玉和翡翠制成,不说这艺术价值几何,单说工艺就是价值连城了。
萧潋见他俩聊得热火朝天,简直就不将他放在眼里——什么《千里江山图》,不就是个画屏,回头我要给她弄个《清明上河图》,不比你那个长?
单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个道理明月是知道的。
她笑着婉拒:“此物太贵重,我收下不合适,王爷自己个儿留着罢。”
魏迦陵也笑,眼波流转略过了萧潋,见他面色不太好,心底又畅快了几分。
给萧潋添堵是眼下令他最为开心的事情了。
萧潋不想让他俩就资本家的财富问题继续说下去,他吩咐婢女们布菜。
两名美貌婢女一左一右地出现在魏迦陵的身边,差点将哑奴挤了下去。
看着这两个美人,魏迦陵隐隐猜到了萧潋的用意。
他眉头一挑:“不必劳驾府上侍女,我有哑奴伺候。”
哑奴们随即上前来,不着痕迹地将婢女们暗暗推到一边,执了箸为他夹菜。
这夹菜的时候,却是有些为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