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有了行踪极有可能被人所知晓的认知之后,明月的每一步都走得十分艰难。
每走一步,栈道上的木板便发出粗哑难听的声音。
林中无鸟兽,山上的一切都掺了假,仿佛就像一座天然牢笼,让明月去无可去,逃无可逃。
有的人怕鬼,有的人怕黑,二者都怕的人最怕走夜路。
可说到底鬼谁也没见过,也未出过海,夜路更是能不走就不走——一切的恐惧都源自于未知,而对未知的恐惧则源自于自身实力的不足罢了。
明月眼下是个娇滴滴的姑娘家,若是此刻将她换成萧潋,别说走在这栈道上怕不怕了——没折回去找魏迦陵算账就已经是大发慈悲了。
不过她如今细细一想,其实魏迦陵虽将她人带来,可除了那只牵她的手,其它也不曾逾矩过——这人到底打什么算盘?是想徐徐图之,还是有什么其它的目的?
且明月自认为他们算不上熟稔,连面都没见过几次,怎么就被人惦记上了呢?
人越是无助的时候,便越爱胡思乱想。
明月想了不知道多久,往前走了不知多久,就在感觉坡度渐缓的时候,眼前的木栈道出现一道巨大的裂隙。
前面依旧是栈道,脚下也是栈道,就那处裂隙之下能看到石壁上伸出的树枝。
树枝挡住了她的视线,但是明月不傻,知道摔下去定然粉身碎骨。
这道裂隙说窄不窄,约摸是官道上雨后的积水坑那样大——是跃跃欲试却又有些冒险的距离。
然而积水坑若是跨不过去,顶多也就湿个鞋;眼前的裂隙若是跨不过去,后果不用多说。
她顿时感觉心累。
好不容易跑了出来,搞半天居然是条绝路?
若是在从前,哪怕是一个月前,她还是个无知却无畏的公主。虽然有些一无是处,可最不缺的便是骨气。
被人禁锢在一处,等于是折了她的骨头,便是拼死也会迈过去。可如今肚子里揣着个小的,还没见过他,还不知道他是什么模样,让她怎么舍得?
明月盘坐下来,抱着膝盖看裂隙之下的枝丫,总觉得它们在向她招手。
要不…从了他?
明月刚刚冒出这么个想法,脑子里便又浮现出萧潋的模样来——他像是失望,又像是绝望,那表情让她难受而不忍,每每想要再多想他一点儿的时候,却又不见了。
不行,不能从。
她站起来,伸出一只脚,又对着那道裂隙跃跃欲试。
她琢磨着来都来了,肯定是命运安排她来的。
命运捉弄了她这么多次,也没能折腾死她,这次还能让她死在这儿不成?
可是总不能真的迈过去吧?这可不是儿戏,万一真掉下去,不要说命运,直接谈命吧。
回头依旧能够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有人断水送饭,瞧着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明月心里头有一道坎儿,这道坎儿是回去的她永远也迈不过去的坎儿。
两道坎儿横在她跟前,非要逼着她做出个选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