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陛下?!”
牢卒被踹了一个跟头, 蹦起来便要吼叫,哪知道一回头,登时怂了, 失神大呼出来。
踹在他背心之人, 不是旁人,正是九五之尊的秦皇嬴政!
嬴政堪堪走进牢狱, 便闻到了一股难闻的血腥之气,且这气息十足的新鲜,不像是牢狱陈年的血腥味儿。
又听到鞭笞与冷笑之声, 嬴政当即快走了几步, 哪知道这么巧了,牢卒一共便打了陈慎之一鞭子,刚巧全都被嬴政看在眼中。
陈慎之身子本就单薄, 看起来文质彬彬,这回挨了鞭子,身上挂着血痕, 简直是皮开肉绽, 好似比一般人受鞭笞之刑更可怕。
嬴政一看,脑袋里登时炸开了,一股怒气冲着额头便滚了上来, 犹如热油中滴落了冷水, 噼里啪啦的炸开。
不为别的,正因着陈慎之与嬴政晚间便会对换身子, 如今打在陈慎之身上,岂不就是打在嬴政身上, 一到了晚上, 受伤的岂不就是嬴政?嬴政活了一辈子, 鞭笞之刑这等羞辱还未受过,更别提是一个牢卒动用私刑。
嬴政怒不可遏,他平日里便不苟言笑,威严十足,如今生气起来,更别说有多怕人,一双狼目微微低下,垂目看着摔倒在地上,失神大叫的狱卒。
“陛下?!陛下……饶命、饶命啊!小人只是……只是替陛下、陛下分忧,这大胆贼子竟然……给贵女下毒,小人……小人……”
他说到这里,实在编不下去了,嬴政冷笑一声,一步步走过来,每走一步,都带着浓浓的压迫感,道:“哦?为朕分忧?说的可真真儿好听,你说话这么动听,舌头长得一定不错罢?朕正缺这么一根舌头,来人啊,给朕砍下来。”
“陛下饶命啊!!”狱卒吓得颤抖连连,扑在地上磕头,道:“陛下饶命,小人冤枉啊!是有人指使小人这样做的!”
嬴政瞥眼睥睨着那吓得魂不附体的牢卒,道:“谁?”
“是魏豹!是魏豹!”牢卒这会子也不敢执拗了,完全没有对陈慎之的傲慢,磕头道:“是魏豹对齐公子怀恨在心,小人只是一时糊涂,求陛下饶命啊!陛下绕过小人这一次罢!”
嬴政的唇角轻轻一挑,道:“舌头,和脖子,你选一个。”
“陛下……?”狱卒吃惊的抬头看着嬴政。
嬴政的笑容慢慢化开,在阴暗的牢营中,沉浸在阴影之中,显得如此不真实,有如此的怕人。
“朕说,舌头和脖子,你大可以选一个,要舌头,还是要脖子。”
他说着,不耐烦的摆摆手,道:“拉下去。”
“陛下——陛下——!!!”牢卒嘶声力竭的大吼,但很快被甲兵堵住嘴巴,拖了下去,拖出了牢营。
“啧啧。”陈慎之轻叹了两声,道:“陛下还真是雷厉风行呢。”
嬴政看着牢卒被拖下去,没了声息,转头看向陈慎之,分明瞪了陈慎之一眼。
嬴政走到陈慎之面前,他还被五花大绑的绑着,旁边扔着那根鞭笞过陈慎之的鞭子,嬴政踢了一脚那鞭子,面容十足嫌弃,道:“平日里灵牙利齿的,怎么的这会子还能挨欺负。”
“挨欺负?”陈慎之竟还能笑得出来,摇头道:“非也,陛下,慎之这并非挨欺负,而是主动被欺负。”
“主动被欺负?”嬴政眯起眼目,道:“你……故意让那牢卒打你?”
陈慎之点了点头,惹来嬴政更加嫌弃的目光,道:“朕不知,你竟还有这样的癖好。”
陈慎之被嬴政揶揄了一句,笑眯眯的道:“陛下又误会了,慎之并没有甚么特殊的癖好,这只是准备工作而已。”
嬴政挥了挥手,自然有人上前,将陈慎之的束缚解开。
陈慎之挨了一鞭子,这一鞭子可不是闹着顽儿的,皮开肉绽,血就流了不少,如今一松绑,差点直接坐倒在地上,嬴政下意识出手,捞了一把陈慎之,扶住他的胳膊,将人捞起来。
随即低头一看,陈慎之的血迹蹭在了自己的袖袍上,虽黑色的袖袍蹭上血迹并不明显,但嬴政的脸色霎时间沉了下来,阴沉沉的好像要下雨,难看得要死。
陈慎之挑了挑眉,险些忘了,陛下是有洁癖的。
陈慎之让嬴政屏退左右,一个不留,两个人便在牢营中说起了悄悄话儿。
陈慎之虽不觉得疼痛,但浑身无力,怎么也站不住,便干脆坐下来,席地而坐,坐在了牢营的茅草地上,看的嬴政又是一阵嫌弃,唇角都抽搐了两下。
这肮脏之地,嬴政是一刻也不想留下来,用袖袍遮掩着口鼻,催促道:“有话快说。”
陈慎之慢吞吞的道:“想必陛下心中必然十足信任慎之,知道毒害贵女之事,并非慎之所谓。”
“信任?”嬴政冷笑,反诘道:“你觉得,朕会信任旁人?”
“旁人陛下当然不会信任,”陈慎之笃定的道:“但慎之不同。”
嬴政竟是一时语塞,当然,旁人是旁人,陈慎之可不属于旁人的范畴,因着每每一到入夜,陈慎之就会变成“自己”人。
陈慎之道:“陛下下令将慎之关入牢狱之时,慎之便清楚,陛下是信任慎之的。”
嬴政想要冷笑,你可别把话说的这么满,但他还未说出这句话,就听陈慎之又道:“毕竟……将慎之关入牢狱,这可是白天慎之坐牢,晚上陛下坐牢之事,若没点子决断,陛下怎么可能狠下心来下令?”
嬴政:“……”
嬴政沉默了一阵,道:“朕知不是你做的,毕竟你这个痴情种子,怎么舍得下手伤了田萝?”
陈慎之虽不是痴情种子,但的确如同嬴政所说,田萝小小年纪,乖巧懂事儿,陈慎之与她无冤无仇,干甚么伤害一个小姑娘,没有道理的事儿。
嬴政道:“既不是你做的,就只有一个人了。”
陈慎之笑眯眯的道:“那个侍女。”
“一个小小的侍女,不成气候,”嬴政又道:“她背后自然有人,这个人,朕都不需要猜测。”
陈慎之点点头,很自然的接口:“田荣。”
田荣这么做的目的太明显不过了,眼看着田萝的“传染病”治好了,没有传染给任何人,田萝又心甘情愿的想要嫁给嬴政,倘或真的嫁过去,田儋的如意算盘岂不是打砸了,这对田儋雄霸狄县没有一点子好处,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因而田荣干脆破罐子破摔,决定毒害田萝,嫁祸给秦营的人,这样才好名正言顺的开战。
陈慎之道:“田荣的计策,虽又蠢又坏,但行军打仗,用不得多高明的计策,调动人心为上,田萝贵女一死,齐人绝对群情激奋,就算田荣这次的计划没有成功,他还会想下次的计划,不如陛下将计就计……一劳永逸。”
因而如此,陈慎之才会主动请求被关入牢狱,好称田荣的心意,让田荣继续下一步动作。
嬴政微微颔首,他也如此想法,田荣的计谋虽不算高明,但问题就在于,嬴政碍于堪堪泰山封禅,不好对齐人擅动干戈,若是田荣主动“犯贱”,那就另当别论了,有人把脸伸过来让你打,你打还是不打?嬴政可不是心慈手软之人。
嬴政思量了一番,正巧了,他和陈慎之想到一起去了,不过……
他眯眼打量陈慎之,道:“你还是未说,为何主动挨欺负?莫不是当真有甚么见不得人的癖好?三弟若是有此等癖好,也没甚么,大兄不会轻视三弟的。”
陈慎之:“……”陛下竟然讲上了冷笑话。
陈慎之可没有抖M的倾向,道:“慎之主动挨欺负,还不是为了陛下的大业?陛下突然将慎之关入牢营,田荣虽又蠢又坏,但生性多疑,绝对不会相信陛下与慎之就此决裂,还需要一些劳什子的工序。”
嬴政恍然大悟,陈慎之身上挂彩,原是如此。
果不其然,就见陈慎之笑眯眯的指了指身子上的鞭痕,道:“就当是陛下令人用刑的罢。”
嬴政:“……”
陈慎之绘声绘色的道:“虽陛下昔日里很器重慎之,然听闻慎之与陛下未过门的田氏贵女曾经有染,早已心生妒火,不满已久……”
“妒……火?朕?”嬴政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脸上挂着不可能的笑容。
陈慎之摆摆手,让他不要插嘴,继续道:“陛下早已心生不满,如今慎之又因着爱而不得,狠心毒害贵女,陛下一时气怒,冲冠一怒为红颜,将慎之关入牢营,还用了鞭笞之刑,合情合理。”
嬴政再也笑不出来了,笑容僵硬在脸上,眼皮猛跳了好几下,额角生疼,抬起手来压了压太阳穴,道:“你这小子,不只是让朕背黑锅,还要把朕塑造成一个妒夫?”
“陛下,”嬴政笑得温文尔雅:“大局为重啊。”
嬴政一甩黑色的袖袍,道:“朕就多余来看你,朕看你坐牢坐得挺滋润。”
说罢,甩袖大步离开。
陈慎之扒着牢门往外看,嬴政身材高大,步伐也宽阔,两三步没了踪影,早已看不到了,但还是能隐隐听到嬴政吩咐牢卒的声音。
“着医官过来,别让里面的人犯死了。”
“敬诺,陛下。”向,道:“慎之主动挨欺负,还不是为了陛下的大业?陛下突然将慎之关入牢营,田荣虽又蠢又坏,但生性多疑,绝对不会相信陛下与慎之就此决裂,还需要一些劳什子的工序。”
嬴政恍然大悟,陈慎之身上挂彩,原是如此。
果不其然,就见陈慎之笑眯眯的指了指身子上的鞭痕,道:“就当是陛下令人用刑的罢。”
嬴政:“……”
陈慎之绘声绘色的道:“虽陛下昔日里很器重慎之,然听闻慎之与陛下未过门的田氏贵女曾经有染,早已心生妒火,不满已久……”
“妒……火?朕?”嬴政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脸上挂着不可能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