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咕噜——
是车辙的声音。
“好臭!”
“恁的臭!”
“是粪车……”
嬴政黑着脸,和公子婴二人推着粪车前来,早晨入卡的粪车是空的,人定之后出卡的粪车才是满的,如今粪车空空如也,但是也禁不住犯味儿,一股一股的馊臭恶臭挥散开来。
排队入关的百姓闻到这个味道,纷纷避让开来,以免蹭到自己,负责检验的士兵连忙捂住口鼻,抱怨道:“臭死了!”
士兵们嫌弃的不行,根本没多看嬴政和公子婴一眼,连连挥手:“走走走!快走!”
嬴政连忙点头,把头压低,和公子婴推着粪车赶紧通过关卡,通过关卡的时候,还听到有人轻笑一声,发出“嗤……”的一声。
嬴政转头一看,是衣冠楚楚,风流翩翩的陈慎之……
陈慎之正好掏出验证,递给检查的士兵,士兵反复看了两眼,对照刻像仔仔细细的查看陈慎之,道:“你是去泰山封禅大典的儒生。”
陈慎之面若书生,气质翩然,结合他的假验证,比真金还真,露出一个谦和有礼的笑容,道:“正是。”
此次秦皇泰山封禅,遍寻儒生博士,总共招揽了七十有余的儒生前往泰山,这些儒生平日里穷酸好欺负,但如今好日子到了,天上掉馅饼,秦皇要亲自接见他们,自然不好开罪了去。
士兵们心里头都有一柄承算,立刻恭敬的将验证双手递还给陈慎之,恭敬的道:“请,请。”
陈慎之微笑颔首,彬彬有礼:“有劳了。”
嬴政:“……”
进入关卡,嬴政和公子婴赶紧把粪车推到偏僻的角落,将粪车一扔,整理了自己的衣袍,回头便走。
二人刚走出角落,便看到迎面走来,风度翩翩的陈慎之,没有对比便没有伤害,这进关的方式,简直是天差地别。
陈慎之走过来,掸了掸自己素白的袍子,道:“恭喜大兄顺利反回故土。”
是了,嬴政之前说他是泰山周边的人士,离宫宫变,所以他趁机逃离了峄山离宫,准备回到故乡去。
如今已经回到了“故乡”。
陈慎之又道:“慎之另有他事,不能分享大兄故乡之喜了,那这般,咱们便在这里告辞了。”
陈慎之要走?
嬴政眯起眼目,快速思量,他是要去泰山封禅大典的儒生,而自己则是泰山封禅大典的主角,本是顺路的,嬴政虽然到了泰山附近,但是他的目的地还未到达,真正的目的地是——泰山!
嬴政和陈慎之是顺路的,且如果嬴政能借助陈慎之的儒生请柬,进入泰山封禅大殿,那便更是万无一失。
嬴政想到此处,整理好自己的笑容,摆出一副好兄长的笑脸,道:“三弟,你看看,咱们刚刚结为兄弟,怎么能忍受离别之苦呢?大兄记得,你受邀去泰山封禅大典,如今身边儿也没个人照顾,詹儿不知去向,这若是独身上了泰山,岂不是被人笑话?”
儒生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各自有各自的派系,陈慎之本只带着詹儿一个小童,已经足够寒酸,去了封禅大殿如此隆重之地,免不得被人攀比,如今詹儿不知去向,陈慎之一个人去泰山,必然要成为“儒家笑话”。
嬴政顺理成章的道:“不若……我与养子扮作你的仆役,跟随你去封禅大典,也免得三弟丢颜面,不是么?”
“哦?”陈慎之反诘道:“大兄如此体贴?只是怕慎之丢颜面?”
嬴政情真意切的道:“自然,为兄心系三弟,那儒场好比官场,都要讲究一个排场,三弟这般会吃亏的。”
陈慎之无所谓的道:“多谢大兄关心,不过无妨。想必大兄也知道,慎之这个人,吃甚么都尝不出滋味儿,吃亏而已,到底是咸的,还是甜的?”
嬴政:“……”
嬴政被噎了一句,努力平息自己的火气,上前两步,抓住陈慎之的手腕,将人带到偏僻之地,压低声音道:“明人不说暗话,你如何肯带我等进封禅大典?”
陈慎之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道:“原大兄想去封禅大典?”
嬴政心里冷笑一声,不信你才听出来。
陈慎之道:“大兄早说便好,这还不容易么?只是……三弟有一个不情之请。”
“又开条件?”嬴政心中警铃大震,这话好像有些耳熟,不久之前自己才立了一份字契。
陈慎之抬起手来,轻轻拍了拍嬴政的肩膀,甚至还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一副哥俩好的模样,道:“这次的不情之请,三弟已然想好。”
嬴政克制着将陈慎之的手掸掉的冲动,干脆的道:“讲。”
陈慎之对着嬴政眨了眨眼睛,狡黠又灵动,和平日里八风不动的贵公子模样大相径庭,冲着嬴政招了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仿佛是头等的机密。
嬴政无奈,深深叹了口气,他身材高大,想要听陈慎之的悄悄话只能微微俯身下去。
陈慎之拢着手,在他耳边神神秘秘的道:“万一大兄与慎之再对换身子,慎之可以敞开来吃么?想食甚么食甚么,想食多少食多少?”
嬴政:“……”头疼,头疾又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