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过了多久了, 梅？”

“从身体年龄来看……应该快十年了，哥哥。”

……

从咒术世界离开后，谢花梅就和哥哥分开了。哥哥留在阿鼻地狱赎罪, 她则继续前往下一世界。

在有异能的世界救下差点被炸死的一群小孩，阻止了他们的监护人与敌人同归于尽。在类似的世界救下准备跳楼的，戴着红围巾的青年。

在力量体系离奇的世界, 救下了差点被红狐狸捅个对穿的夫妇。

在充满案件的世界救下了差点被炸死的警察、准备上摩天轮的警察、想要自杀的警察、差点出车祸的警察……

每个世界赎罪完成都会回到地狱和哥哥短暂地见一面。

也有需要呼唤哥哥帮忙的时候，但到了后期, 她基本就可以独立解决了。

地狱和人间的时间流速是不同的。

在人类世界度过的时间林林总总加起来, 已经快十年了。

但印象最深的还是第一个，有咒术师和诅咒存在的世界——

也许是“首因效应”作祟，经历了太多世界, 后续的记忆多少有些模糊, 但最开始的印象总是最深刻。

在那里, 她第一次过上正常人的生活，第一次克服阳光, 第一次尝试食物。

遇见了意气风发的少年, 还有那双瑰丽的眼睛。

在后来会单手托腮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看，在她望过去前又假装若无其事地挪开视线，雪白的耳廓会染上一点淡淡的红。

……应该已经当上老师了吧？现在是当之无愧的最强了吧，那家伙。

但谢花梅不是会因此徘徊不定或怀念过去的人。

她只是义无反顾地，奔赴下一个又再下一个世界。

……

地狱, 阎王殿门前。

完成又一个世界的赎罪，应辅佐官的召唤, 兄妹俩走到大殿门前。

“梅, 有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说……”

考虑了很久, 妓夫太郎开口。

“你认为这个‘救赎值’真正的意义是什么？”

啊, 这个……

其实一开始她根本没考虑这么多，就是一股脑救哥哥。到后来才发现，这个救赎有更深层次的含义。

她带着九分确信和一分不确定地问。

“是在救我自己？”

妓夫太郎点头，对她一下能领会表示欣慰。

“辅佐官曾和我讨论过这件事。”

“其实你是可以直接转生的，但……我把你带坏了。一旦作为普通人转生，没有鬼的力量，你可能……无法适应正常人的生活。”

“所以才会以‘救赎’的名义，对你进行试炼，同时也是适应。”

妓夫太郎顿了顿，接着道。

“哥哥很抱歉……这些年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头吧。但那些家伙里也有，还算有一点点好的家伙吧。”

“跟着他们，与他们建立各种各样的联系，他们会把你引到正确的道路上去。”

“……虽然我不认为那些幸福的家伙有什么好拯救的——”

妓夫太郎咬牙。

满身疮疤的青年尽量不让自己的憎恨从话语中泄露出来影响到妹妹，也因此，嗓音显得尤为低哑。

“但你跟我不同，你天性单纯，容易受人影响。”

“你应该也有察觉吧？虽然一开始是冲着‘救赎值’的目的来，但后来，你渐渐有了自己的思考和感情，也会因为内心的情绪想要去做某件事情——”

救赎他人的同时，其实也是在完成自救。

“跟那些幸福的家伙一起，你也能获得幸福——不，我妹妹就该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妓夫太郎深吸一口气，笑了起来。

“哥哥很高兴，你都出色地完成了。”

现在站在他身边的，身体年龄二十六岁的妹妹，已经成长为了足够出色的、亭亭玉立的女性。

“这样我就放心了。”

“那些世界里都是你救过的家伙，都会接纳你的。接下来你就在里面挑一个喜欢的世界，然后——”

“哥哥！！”

谢花梅忍不住打断妓夫太郎的话，眉头皱了一下又很快松开，语气里下意识撒娇。

“不要说这种话啊，我才不管那么多呢！”

“我只想跟哥哥在一起啊——这样就够了。”

妓夫太郎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最后无奈又宠溺地叹了口气。

“……好了，先进去再说吧。”

殿内。

浏览完卷轴，鬼灯一边卷起卷轴一边道。

“……之前的任务成果验收完成。”

“接下来是最后一个世界，需要你们兄妹二人共同前往。没有数值设定，完成目标便视为结束。”

“但规矩还是要有的，不能随便杀人。”

停顿了一下，见兄妹二人都没说话，穿着黑色浴衣的辅佐官用一如既往的冷酷音调说了下去，一字一字像是砸在人的心头。

“目标是——”

“协助鬼杀队，消灭众鬼和鬼舞辻无惨。”

谢花梅心里咯噔一下。

……来了！

鬼舞辻无惨……吗。

目标是那位大人啊。

其实预见过这一天。她曾短暂地去过无限列车，说明至少有一个大正时代的平行世界是存在的。

果然……还是来了吗。

“我不愿意！”

身旁突然爆发出一声低吼，妓夫太郎一拳砸在地板上。

“哥哥——”

“……在那样的情况下，只有童磨大人向我和妹妹伸出援手，多亏了无惨大人的血——别人……人类、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助我们！”

妓夫太郎双眼布满血丝，语气急促地说。

“别的世界的家伙也就算了，让我去帮助那些幸福又冷漠的家伙，开什么玩笑？！”

“我一点都不后悔变成鬼！就算——”

就像早就预料到了他的反应，鬼灯平静地问：“你要让妹妹一直以来的努力化为灰烬吗？”

妓夫太郎像是突然被按了噤音键。

他转头看了眼一脸担忧的妹妹，又收回视线。

“……啧。”

气氛陷入僵滞。

“这样吧，鬼灯君。”

关键时刻，还是作为和事佬的阎魔大王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