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声从耳边呼啸而过,寒风杂着怨妇般的凄鸣,和那片片细雪一起拍打在她身上。
在她身上凡是没有被遮盖的皮肤都已经冻得发紫,轻轻一动,稍有些牵扯,就是如同皮开肉绽那样撕裂般地疼痛。
她睁开眼,细雪沾上细长的睫毛,微微一扇,便抖落下来。殷冥烟抿了抿嘴,口中干涩无比,台尖还发着苦,一扯双唇就裂了皮,渗出血来。还记得在迷离之际,听见那愚昧的昏君要将自己发配雪岭,想来,这里就是了。
殷冥烟试着动了动手,想借此撑坐起来,但只是轻轻一动,就连连听到自己碎裂的骨头错位的磨擦声,而就在那一刻,似要将她撕裂的剧痛淹没了她所有的思考。殷冥烟无力地趴下,许久才消减了那阵剧痛。
但还不等她松口气,就回想起自己本是被占卜老头那两名弟子送到了山上,可好巧不巧,此处偏是雪岭,而奉旨管理此处的,又好巧不巧的是占卜之女——水灵。想她被抓之时,只她一人躲在人群后,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而如今落到水灵手中,自然也不会好过。水灵一见殷冥烟便露出不屑的笑容,随后一脚踢在殷冥烟身上,殷冥烟便顺着山势滚了下来最后在山脚撞上了顽石,磕破了头。
抬头望去,这雪山之顶深入无边云天,望不到顶头,她若留在山崖下,便是死路一条,可上去了又能怎么样?殷冥烟咬紧牙关,含泪站起了身,回身看去,面前正是一道无尽深渊。她移动似有千斤沉重的脚,一步步靠近那深不见底的裂口。
寒风凛冽,滚烫的泪珠滑落脸颊便结成冰晶落在地上,伤痛和寒风裹挟着她,她闭上眼,便倾身落入其中。
本以为就此可以了结,可到半空中,一道力将她托起,平稳送她落在谷底。那道力不是别的,正是先前觞赠给她的通心锁。通心锁治好了她身上的伤,又为她生了一簇火,看着温暖的光,她伸出手,先前被伤痛影响,忘记了自己腹中空空。
而现在,疲乏和饥饿又来折磨她。望了望四周,周身一片茫茫,眼见之处,只有白雪和碎石。殷冥烟咬牙,抓了一把雪,便往口中送。
另一边,承师堂。
季流觞跪在七杀阵中,周围还加了三道禁制,只要他敢动出去的念头,便会立即被阵法重伤,他手中紧握着通心锁,一阵咒语过后,一道红光从通心锁中传出,又进入他的身体中。
“咳!”强烈的痛感向全身蔓延,他因承受不住,吐出一口鲜血。
以雪充饥只是暂时之计,疲乏依旧是没有打算放过她,她就地躺下,风一吹过,便冻得瑟瑟发抖,蜷缩起身体才觉得好那么一点。
可这是什么地方?雪岭。既然是在这,那身为东道主的水灵才不会让她好过。
刚没阖上眼多久,水灵就追来了。一挥袖便将殷冥烟带到了山顶的沁雪园。一到山顶,水灵就搜殷冥烟的身,一把将殷冥烟的通心锁抢走。
“哼,你以为,你逃得出我的手掌心?”水灵冷声说道,将通心锁别在自己腰上,一边抚摸一边说:“这种仙家的东西,你一个低贱的凡人也配?”说完,一脚踢在殷冥烟胸口,殷冥烟倒地,水灵又拿出皮鞭子,反复在她背上抽打。殷冥烟被法术禁制动不了身,但一身傲骨还在,硬是咬着牙,一声不吭。直到她背上的麻衣被鲜血染红,方才停手。
“哼,倒是倔得很!”水灵不知从何处弄了一盆水来,那水还汩汩冒着热气,泼在殷冥烟身上,就如用刀生剥活削她身上的皮肉一般,只因那不是普通的水,而是盐水。“呃!“殷冥烟顿时捏紧了拳头,牙都快咬碎了。
“你今日便跪在此地,没有我的允许,不得起身!“说完,殷冥烟仍不动,水灵见了,又一边用鞭子抽打殷冥烟一边喝斥她起身。殷冥烟爬起身,跪在地上,雪岭不同于云外世,云外世没有白日与黑夜之分,而这里却黑夜寒冷而漫长,白日也暖和不了多少。
日头渐渐地沉了下去,周围又冷了几分,殷冥烟只穿了薄薄两件薄衫,根本敌不住这种严寒。“咳咳!“她咳嗽几声,几滴血便从口中溢了出来。
灰蒙蒙的天望不到边,孤月没有星子的陪伴独自在空中。这时的人间,许已经过了很多年了吧?或许,爹娘的鬓角都已经斑白了,只有她,自私地到这无端地狱来,最后却困在这里,任人折磨,生死不能。
殷冥烟也不知道这样的晚上她是如何度过的,再睁开眼时,自己身上便落了一层雪。头昏脑胀,大概是感染了风寒。
“呼——呼——”看着自己眼前那时断时续的白雾,她身体微微侧过,想用手撑住,却最终还是没受住,人倒了下去。
这时水灵走来,一看见她躺在地上,便立即拿出鞭子狠狠地在她身上抽了几下。
“休想偷懒!给我起来!”说着,又是重重几鞭,殷冥烟昏着脑袋,艰难地起身跪好。此时腹中的酸胀感又席卷而来,她不禁得用手捂住腹部,食指已经冻伤。
“给我跪好了!再敢偷懒,我就把你扔到影林里去!”水灵威胁道,殷冥烟蹙了蹙眉,强忍着跪在雪地里。
承师堂。
“师父,已经这么久了了,就算您不愿意放流觞出来,也让离明进去看看吧?”
“是啊,师父!您一向最疼爱流觞,您就算再生气,也让众师兄弟进去看望一下吧?”
“师父……”
“师父……”
占卜背对着众人,不禁得闭上眼长叹一口气。
“只怕他并不知悔改——”占卜意味深长道,此时,离明赶到。
“师父!”
“离明师兄,你快劝劝师父,让我们进去看看流觞吧!”
“是啊,都这么久了,师父也不让人进去探望,都不知道流觞在里面怎么样了……”
“师父,”离明到占卜身后行礼,然后说道:“师父,帝君请您去一趟。”
闻言,占卜再叹一口气,随后转身看向离明:“你们可以进去,但绝不可放他出来!”
一听这话,众人立即跪下作揖:“谢师父!”
占卜离去,众人起身便围到离明身边。“师兄,快为我们解了阵法吧!”
“好!”离明应道,便抬手施法。
众人进去承师堂,只见季流觞跪在政法中,低着头一动不动。
“流觞!”
离明道,众人也纷纷跟着喊。
“流觞师弟!”
“流觞!”
可季流觞仍是跪在阵法中,似听不见他们的声音一般,毫无反应。
“离明师兄,流觞怎么不理我们呀?”
“对啊,他怕不是出什么事了吧?”
离明听了,摇摇头:“只怕,是这阵法隔绝了一切声音。所以,我们说的话,他听不见。”
话音落,一人失落道:“师父真是狠心,平日里就数师父最疼流觞了……”
“好了,师父有令,我们只许探望,不能放他出来。既然已经探望过了,便都回去吧!”
离明说道,最小的翊鸣却说:“离明师兄,我们之中属你最通阵法,不如你把这阵法破了,让我们同流觞说说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