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臭小子,跟我打什么机锋?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挨了黄贺的一顿臭骂,四娃不但不生气,反而喜上眉梢。
黄贺一贯以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示人,平时说话办事也是一板一眼,从心所欲不逾矩。
只有最亲近的人,才能挨他打骂。
在骊山,谁要是能被黄贺打一顿或者骂一顿,都能被人羡慕老半天,这说明黄贺把你当成自己人。
四娃眼珠子骨碌碌转动:“我听说扫盲学校最近才毕业了一批三级学员,我想黄大仙您不是说过,要让知识分子到骊山最需要他们的地方吗?”
“我看咱们钢厂就不错,正需要这样的一批新鲜血液。”
黄贺一直不急,道:“好你小子,在这等着我那,想要三级毕业生?我怀疑你在想屁吃。”
“不给,不给!”
四娃见黄贺不为所动,就悲天悯人道:“大仙,眼下所有的骊山百姓,都在等农具干活,这老天不等人呐,如果现在来一场大风、下一场大雨,那骊山百姓半年的收成可就全都泡汤了。种地的百姓跟咱们工人不一样,咱们是旱涝保收,老百姓却是看天吃饭。”
“一群土里刨食的苦哈哈,没有农具,他们的粮食就收不上来,秋种就播不下去,我这是心里着急。”
四娃充分展现了,什么叫皇帝不急太监急。
“四娃说的都是事实,可是我手里的三级毕业生就那么多,绢纺厂、矿山、韩谈、陈老、木材厂、家具厂,还有刚刚成立的粮票局,全都等着问我要人,我如果把人都给了你,你让其他部门怎么办?”
黄贺也是分身乏术。
骊山才刚刚起步,正是需要大量人才的时候,而以往的那些老学究、读古书的人,即便招揽过来,也不能马上投入使用。
一来他们对于新知识没有掌握,他们连都认不清楚,Abcd都搞不明白,根本无法再骊山开展工作。
二来是这些人的思想陈旧,还停留在六国或者是秦朝的思维当中,即便到了新的岗位,也会适应不了骊山的快节奏。
三来黄贺对这些人并不信任,他宁可花费大力气,从娃娃抓起,也不愿意让六国余孽,又或者是秦朝的间谍潜伏到自己最重要的部门里面。
堡垒往往是从内部攻破。
骊山作为一个新兴势力,需要的是和平、稳定的发展环境,就好像一颗幼苗,在没有生根发芽之时,任何一点外部的风吹草动,都有可能停止生长。
所以黄贺这边,即使是最不需要知识、技术的工作岗位,也是要检验身份的纯正。
这样一来,扫盲学校的毕业生,就变得非常抢手。
就成了所有工厂、企业、甚至是骊山县衙争抢的香饽饽。
“如果我今天答应你,把这一批毕业生都分给你,其他人还不得闹翻天?”黄贺笑道。
四娃道:“大仙,您也说过,民以食为天,这小麦还是您从天上带下来的种子,如今小麦眼看就要丰收,老百姓却没有农具,耽误了夏收,不但老百姓要吃苦,整个骊山也会跟着一起受累。”
“大仙您心系百姓,肯定不会放任不管的。”
“行了,别给我拍马屁,我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黄贺掏了掏耳朵,“你小子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形状的屎。”
好话谁都爱听,即使是神仙也不例外。
四娃一听,觉得有戏,赶忙烧火:“大仙,这人呢,我也不能全要,您给我一百个就行。”
一百个?
黄贺差点没从座椅上跳起来。
骊山扫盲学校开了半年多,全体学生也就三千多号人,这还是黄贺强制让适龄儿童必须参加教育的结果。
黄贺亲自担任骊山扫盲学校校长,其号召力自然无与伦比。
这些从扫盲学校毕业的人,以后也能自豪的说,我是黄大仙的学生。
但即使是这样,许多人还是选择了工作,而不是学习。
学习,一时半会不见成效,而且费时费力费脑,他们宁愿出大力,流汗,种地,也不愿意花时间去学校学习。
尤其在黄贺带来了优良的麦种、玉米种等高产作物之后,就更没人愿意去学习了。
而且绢纺厂、木材厂、矿山、钢铁厂等一大批工厂企业建立以后,每个月三十斤粮票的高额工资,又分流了一大批人。
三十斤粮票!
那可是货真价实的真金白银,比起虚无缥缈的知识,还是粮票更受大家喜欢。
既然学习是为了挣粮票,那我为什么不跳过学习,直接去挣粮票?
而且像钢铁厂这样的重工业,更多的需要重体力劳动者,压根就不需要你有神马知识,也不需要你识文断字,只要有把子力气,就能干活,就能挣大钱。
黄贺对于骊山的这种现状,也有一种无可奈何。
总不能把这些干活的人,都赶去学习。
他们累死累活,干了一天,也是需要休息、社交的。
黄贺有时候也在想,即便是自己拥有了超越整个时代的科学技术,也无法改变人心。
诸多因素加在一起,就导致骊山扫盲学校无法大量提供优秀毕业生。
毕竟像潇睿、嬴阴嫚这种天资聪颖、勤奋学习的学生太少,大部分的人都是如荣禄一般,资质平庸,学习速度缓慢的普通人。
学习是一个缓慢、艰辛的过程,它需要人摄取知识,然后强化记忆,需要反复的练习,温故知新,才能把知识吸收。
而且有些知识并不是永久性记忆,即便当时学会了,如果日后从事的事业,跟这项知识无关,也会很快忘掉。
但是学习又不能只学一种,那会导致学生的思维受限。
所以即便黄贺精简了所学的内容,还是会有学生跟不上进度,最后被学校劝退的情形。
这一届的三级毕业学员,只有二百多个,这里面还包括了一些偏科十分严重的学生。
例如文采风流,识字过万的神童周文,在数学一道,就没什么天赋,学完了基本的加减乘除,就再也不想学,称看到数字就头疼。
还有他的好兄弟周市,写文章只会记叙文,时间地点人物事件,简单罗列,就跟记流水账一样,但是在数学方面却展现了超常的天赋。
什么心算多位数乘除、开方、根方都是小儿科,他现在正在自学费马猜想、卡塔兰猜想、庞家莱猜想,并有了一定的成果。
假以时日,黄贺估计他能将哥德巴赫猜想、周氏猜测这样的顶级难题解决。
对于这种天才,黄贺也只能听之任之,把他们放到最适合的位置上。
周文已经被陈老预定,只要毕业,就直接进县衙做陈老副手。
这样的待遇,可以说羡煞一大批人。
黄贺心里其实也同意了四娃的请求,分配一批毕业生到钢铁厂去。
毕竟炼钢这东西听起来是大老粗干的活,但实际上其中精细的部分很多,炼钢是一项涉及多门化学反应的高技术工种。
操作的熟练程度、技术的好坏,直接决定炼钢的产量和质量。
他心道:“让毕业生到骊山最需要他们的地方去,这的确是我提出来的,虽然不至于让这些毕业生像农民一样土里刨食,像工人一样干重体力活,但是也要让他们体验一下工作的艰辛和实际。”
可黄贺不会完全同意四娃的请求,对于四娃、韩谈、陈老这些人,不能充分满足他们的要求,否则下一次他们再来找自己,如果自己因为某些原因不能实现,就会产生心理落差。
这是用人之道,虽然听起来不好听,但是这就是现实。
朝三暮四的道理大家都懂。
“一百个毕业生,太多了,就算我是扫盲学校的校长,也不可能给你这么多人,等下我把陈老他们叫过来,大家一起商量这批毕业生的分配。”
黄贺所言,句句属实,四娃也是无可奈何,道:“大仙,我是第一个来的,等会可一定要多分几个给我,只要有人,我保证完成夏收农具的生产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