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戈里沉默地看着直播间中涩泽龙彦对渊之上佳生献殷勤的那张可恶的脸, 默不作声地捏紧了手中的酒瓶,指节泛着青白色,足以昭显他此刻的心情到底有多么地不平静。
小丑魔术师的身边已经堆满了空酒瓶, 骨碌骨碌地滚了满地,模样也不如往常那般干净整洁。
陀思妥耶夫斯基打开了好友房间的门,让通进来的风把浓厚的酒气从门口带走, 同时又打开了灯,照亮了房间里的满地狼藉。
果戈里叹息一声,他抹了把脸,没有看向盯着自己的好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我这就收拾收拾……”
陀思妥耶夫斯基却笑了起来,他慢条斯理地说道:“不, 我能肯定你误会了, 因为我只是想看看你丧家之犬的模样而已。”
“说得可真过分啊费佳, 我们可是好友啊。”果戈里眼神锐利起来, 虽然几日不曾捯饬自己, 但他的外貌依然英俊,甚至因为这几日的失魂落魄, 而带上了些许落拓与忧郁感,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用目光追随他的背影, 去探寻那失落背后的缘由。
“你该不会是在怪我吧?因为那个古怪直播间里的‘果戈里’对佳生君做出来的事情?因为那个‘果戈里’让佳生君变得无法相信和依赖他人?费佳, 我从不知道,你是一个这么容易为情所困的心软之人啊。”
果戈里眨眼间仿佛变了个人, 他依然是那个神秘莫测、又随心所欲的小丑, 哪怕是他的好友也无法令他屈服。
“你这句话是在对我说, 还是在对自己说, 想必你心里有数。”陀思妥耶夫斯基不为所动, 他怜悯地看了果戈里一眼,随后转身准备离开了:“在看到你这幅模样后,我也不需要再多说什么了。看在朋友的份上,你如果难过完了,就来客厅找我。”
果戈里一愣,他的嘴唇抖了抖,本想说些俏皮话搪塞含糊过去,但是以往一个呼吸间就能吐出真假难辨谎言的喉咙此刻仿佛被沉重的巨石所镇住,除去一些叹息外,再也说不成连篇的话语。
果戈里当然明白陀思妥耶夫斯基离去时那个怜悯的表情到底是为了什么,因为对方在看到他此刻的模样时便知道,果戈里已经深陷名为感情的流沙中无法自拔,他再也不能获得自由了。
如果果戈里/能够杀掉渊之上佳生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还有机会实现自己的追求,获得彻底的自由,但果戈里还能再狠下心杀掉那样一个人第二次吗?
就连那个能下手的‘果戈里’也是在短时间内便被渊之上佳生动摇得不杀他不行的地步,甚至亲口承认如果时间再久一点,他亦会无法下手。
那这个果戈里呢?他是否也和陀思妥耶夫斯基一样,已经逐渐察觉到了直播间的异样?是否已经知道了,那正是他们所经历的过去?
果戈里苦笑了一下,他心知肚明陀思妥耶夫斯基为什么会来提醒自己,一来是因为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二来则是因为……在发生那样的事情后,渊之上佳生绝不会再给果戈里靠近他的机会了。
果戈里甚至不敢再直播间里发言,他害怕渊之上佳生会察觉到‘假如上帝是小丑’就是自己,他更不敢想,那时渊之上佳生的反应会是如何。
他已经看过渊之上佳生崩溃时的模样,还未回想起记忆的果戈里都觉得内心作痛,更何况现在已经完全回想起了一切的自己?
陀思妥耶夫斯基在摆放在基地客厅的电脑桌前坐了下来,数个电脑屏幕正不断地弹跳出各种机密情报,他已经摸到了那个收留渊之上佳生的研究所,那个神秘的组织藏得很深,不过陀思妥耶夫斯基还是顺着日本公安、美国FBI的机密卧底文件里寻找到了蛛丝马迹。
从各国特殊机构都将优秀的卧底派往那个神秘组织进行潜伏的任务等级来看,便能判断出这个神秘组织的棘手与可怕,不过这对于陀思妥耶夫斯基来说不算什么,他摸到了对方的尾巴,花费了一点时间也弄明白了对方到底在研究什么。
“嗤,又是一群妄想长生不老的无聊之人。”
和那群一定要找到证据和资金链彻底捣毁组织的卧底们不同,陀思妥耶夫斯基用的手段见不得光,但是很好用,他直接弄糊了神秘组织的生意,让他们为了资金焦头烂额,倘若神秘组织想要再做什么大动作,也只会被那群卧底给抓到揭穿老底的机会。
果戈里没过一会走到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身后,他已经整理好了自己,衣冠楚楚又干净整洁,仿佛一个人闷在房间里喝酒不出的人不是自己一样:“你还在找佳生君吗?”
在这个奇特的直播间出现时,陀思妥耶夫斯基自然会调查渊之上佳生,但奇怪的是,不管他怎么寻找,都没有找到半点渊之上佳生存在过的痕迹。
陀思妥耶夫斯基有些疲倦地应道:“嗯,我在入侵那个神秘组织的数据库,看看佳生君到底被他们藏到了哪里去了。”
本来这种与自己理想无关的组织,陀思妥耶夫斯基或许只会记在心中,不会如此花费心神仿佛要把对方刨根究底一样挖出来,但是现在的魔人花在这件事上的时间已经超过了原本怀抱的梦想。
果戈里没有提醒他,他都已经狼狈如此,又被陀思妥耶夫斯基看了好一顿笑话,乐得看好友和自己同样深陷其中。
“说不定直播间里就有那个组织的人,也许佳生君已经被关起来了。”果戈里笑嘻嘻地说道,不过他的目光也盯着那些滚动着文字的荧幕上,似乎这样就能尽快找到他们没能找到的人。
“你不是已经察觉到了吗,直播间是为了让我们帮助佳生君才存在的——虽然不知道幕后操纵者到底是谁,但不管是理性分析,还是感情直觉都告诉我,那一切都是真的。”
“存在过的东西不会消失,只是被遗忘了,等待着一个契机重新被回想起来,而这个直播间便是契机。”
“现在一切都还没有发生,佳生君一定还在某个地方沉睡,等待着我们去找他。”
陀思妥耶夫斯基笃定的话语让果戈里脸上仿佛面具一样的笑容僵了一瞬,他沉默了一会,最终还是没忍住地焦躁地摸了摸自己脸颊上的面具:“费佳,你认为这个时间线的佳生君拥有那些轮回的记忆吗?”
“我不知道。”老谋深算,仿佛翻看过剧本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坦然地说道,“得找到佳生君才能确定。”
果戈里抿了抿唇,他不知道到底该希望佳生君拥有记忆好,还是不要拥有记忆好——如果拥有的话,果戈里是第一个帮助渊之上佳生的人,也是第一个让渊之上佳生心动的人,但第二次轮回果戈里的表现实在是反向冲刺,明明只要一个拥抱,一个亲吻,就能将佳生君彻底拥入怀中,可是果戈里却做出了截然相反的举动。
他想要获得自由,却把未来的自己给坑得头破血流。
但假如佳生君没有记忆,这样一来,他可以拥有第二次重新挽回佳生君的机会,但果戈里难免也会觉得失落和遗憾,因为在末日中相互扶持的记忆虽然苦涩,却依然带着甜蜜与温暖,他不愿记得的人只有自己。
如果佳生君只拥有那个核战废墟的记忆就好了,果戈里不需要再做什么,只找到他,然后在佳生君需要的时候张开臂弯拥抱他就好了,他绝不会像第二次轮回中的‘果戈里’一样,犯下同样愚蠢的错误,伤害佳生君的心。
各个势力暗流涌动,异能特务科、武装侦探社、港口黑手党、咒术界的五条家族,诅咒师,他们都在搜寻一个酒红发的少年,简直是里世界这段时间来最喧嚣尘上的消息了,据说如果有人能够提供相关信息就能得到一百万的酬金,而如果能找到人的所在之处,那更是直接有一千万的报酬!
作为被重点关注的对象,短短的时间里组织的生意和研究都因此停滞了不少,琴酒当然也想把渊之上佳生找出来,但是他动用了自己高级干部的权限,却没有发现渊之上佳生的踪迹,就连那个疑似组织名下的研究机构他也找过了,甚至为此还惹来了朗姆与BOSS的警告。
“你逾矩了,琴酒——记住你自己的工作,不要越线,不要探听与你无关的事情。”
朗姆的警告琴酒无所谓,他们虽说是同级,但也惦记着要如何把对方弄下位,攫取更多的权利。
可是来自BOSS的警告就不一样了,BOSS的反应几乎是验证了琴酒的预想,他的心一沉,推测还在沉睡中的渊之上佳生极有可能是BOOS的子嗣,而现在的渊之上佳生,可能在只有BOSS才知道的地方——也许,BOSS也在那个古怪的直播间中,所以才得知消息提前地将人藏了起来。
但琴酒不可能去询问那位先生,组织的BOSS一向神秘,虽然琴酒直接听从于他,亦备受重视,但是涉及到这种情报,那毫无疑问是逾越,就算是得力干将,若是牵扯其中,也吃不了什么好果子。
“呼……哼,还真是复杂的谜团。”琴酒弹了弹指间夹着的已经燃烧了大半的烟,微微地眯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