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辰单手推开门,一间较小的院子映入眼帘,院中栽种了一颗柳树,长得高大茂盛。
“这是你被软禁的时候呆的地方?”云璨问道。
夏侯辰挑眉,示意云璨走进去。
两人走进内殿,房中间摆着一方木桌,桌上还放着夏侯辰左手练字的字帖,一开始歪歪扭扭,再后字形显了出来。
云璨往里走着,坐在床边,床发出咯吱的声响。一瞥间看见了床梁上小小的刻字。
“璨。”
复杂的字一笔一划刻在上面,细数下来竟数不清。
那是夏侯辰在这里软禁时思念云璨所可刻下的。
多少个日夜,他都是这么过来的。
醒来便在桌上练字,睡觉也是在这样硬的床上,思念到极致也只能在床上刻字。
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他的王妃。
他日日夜夜都是在这样的希望与绝望中过来的......
云璨不知何时,眼里噙了泪,望着夏侯辰,难以想象那时两人仅一墙之隔,彼此都在极端的思念中度日。
夏侯辰伸手拭去云璨脸上的泪,轻声说道:“都过去了。”
云璨忍住哭声,点点头扯出一个笑容说道:“已是柳暗花明了。”
——————
半月很快就过去了,册封大典就在今日。
云璨早早起来,换上了皇后礼服,见夏侯辰也已收拾妥当。
皇帝仪式的玄青龙袍在身,显得整个人器宇轩昂。云璨从前爱看他穿白色,小菩萨似的,不知他穿玄青竟也这么好看。
两人携手,走出寝殿,步入正殿。
吉时已到,须先祭拜天地,宗祀,念祈词。
夏侯辰在前面朗声说着,云璨在后面瞧着他,日头正盛,只能瞧见个侧脸,见他目光坚定,锋芒毕露。
想到他在庐阳时,关心京中时事,常在府上出谋划策,却无法实施,再看今日,已是一国之君了。
祈词念诵完毕,他转身牵起云璨的手,两人一齐朝着宫殿走去接受百官跪拜。
夏侯辰坐上帝位,云璨跟着在他身旁坐下。
众多仪式之后,天色也渐渐暗了,众人散去。
两人换上常服,回到寝宫。
云璨坐在床边,神色恍惚。
夏侯辰上前去,吹灭床前的两根烛火。
在她身边静静)坐下,两人静默片刻,他开口道,
“阿璨,我做皇帝了。”
云璨轻声道:“再没人可干涉你了。”
从前,夏侯辰想都不敢想自己会有今日。只想着好好辅佐先皇,挣得一开明盛世便可,如今这担子真落到了自己的肩上,才明白当时的皇帝是有多少力不从心。
“明天还要宴饮百官,早些睡吧。”云璨在暗中开口道。
夏侯辰说道:“这几天你受累了,身体有不舒服吗?”
云璨喃喃道:“这才三个月,都还不显怀。”
“过了这阵子,叫太医来看。”夏侯辰把胳膊枕在云璨脖颈处,搂着她入睡了。
两人第二天醒来,因一夜的相拥入睡,出了汗,夏日的躁动在此浮现。
照例来说,昨日是登基之日,今天就该在宫里设宴,宫外布施。
下午的时候,就有仪仗队奏乐,有舞姬表演,到了傍晚,朝臣们才逐次入宫。
沈梨还是早早到了,两人上次相见,还是半月前的事了。
云璨起身去接,沈梨抬手拦住,按规矩行了礼。
云璨一时有些不适应,笑道:“你我之间就不必计较这些礼了。”
“该有的还是要有,今天是你做皇后的第一天。”沈梨回答道。
“昨天太匆忙了,没来得及及跟你说话。”云璨在亭子处坐下,说道,“宫外一切都好吗,轩哥儿也好?”
沈梨轻点头,笑道:“一切都好,你要注意你自己的身子。”
云璨摸了摸小)腹,回答道:“我好得很。”
一时无言,终究身份地位还是有了差别。
只是云璨不愿让这些事情影响两人之间的情谊,开口道:“逸宁总念叨着要找你家小世子玩呢。”
“诺哥还说最近怎么总不见逸宁呢,”沈梨想起逸宁白白胖胖的样子,笑道“只是现在进宫总不像以前在王府方便了。”
云璨的手覆上沈梨的手背,调侃道:“出宫也不方便啊,我可想锦楼的饭了。”
说到吃的沈梨就来了兴致,两人讨论起来,又似从前亲密。
“我从小就觉得宫中的饭不那么好吃,我觉得都还不如锦楼呢。”沈梨小声说道。
云璨笑起来,玩笑道:“我要把锦楼的厨子请进来,你可别怪我。”
沈梨也佯装生气道:“你要是把锦楼的厨子抢走了,我可真要生气了。”
“好,好,到时我想吃,就偷偷溜出宫去找你。”云璨笑道。
沈梨回答道:“好在王爷疼你,在这深宫里也不会太无聊。”
两人说完,朝着大殿走去,文武百官已悉数到了,见了云璨都纷纷行礼。
云璨连着学了一个月的礼仪,才把皇后该守的规矩学全了,那时云璨还埋怨夏侯辰,说他当了皇帝是给她找罪受。
现在,也能来去自如,从容应对了。
她在夏侯辰身边坐下,和沈梨遥遥使了个眼色。
小声对夏侯辰说道:“从前只坐在下面过,不知上面的视野竟这么宽敞。”
夏侯辰也笑道:“怕是那时你我在桌下偷偷牵手,上面的人都看的一清二楚。”
云璨面色一红,道:“又提这些事。”
话罢,夏侯辰便在桌下摸索起来,找了片刻,拉住了云璨的手。
把她的手包在自己宽大的手掌里,说道:“这次不会有人看见了。”
这下云璨更不好意思了,端起了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本想着借着酒意掩盖自己的脸红。
没想到夏侯辰早已把酒杯中的酒换成了茶。
那时云璨的脸红,不是因为盛夏傍晚的炎热气候,而是盛大宴席上,她的夏末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