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此时此刻,想到的不是生死未卜的儿子,而是自己的富贵生活走到了尽头,谢云舒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诚然,杨炎的存在打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杨氏恨不能毁了他。可既然决定生下,好歹是条生命,还是自己肚子里落下的,怎能如此无情。
不说想方设法筹钱救人,连挂念也没有。
谢云舒忽然想起那一日,皇后坐在漆金凤椅上,意味深长地对她说,那泼天富贵的滋味儿,要是尝过,就再也戒不掉了。
杨氏出身平凡,从前给谢老夫人做婢女,如今的生活于她而言,可不就是泼天富贵。
杨氏见谢云舒出神,不似盛气凌人的样子,不解地问:“你怎么不笑话我?”
谢云舒回神,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真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我没那么空,吃饱了撑的,跑过来忍着这股难闻的霉味,只为笑话你。”
杨氏更狐疑了:“那你来干嘛?”
站着太累,谢云舒也想坐下,奈何这地实在太脏,她左看看右看看,没有一块干净的,便放弃了:“当年谢夫人的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如何动的手脚,又是如何杀的她。”
杨氏猛地抬起头,又很快低下去:“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谁都知道,谢夫人是生了孩子,伤了元气,身子没调养好走的,关我什么事。”
谢云舒嗤了一声:“我知道你不肯说,毕竟,你不说,大不了被休,可你要是说了,那就是板上钉钉的死罪。两者择其一,你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该怎么选。可是,你别忘了,你还有个女儿。”
提到谢云柔,杨氏的脸色骤变:“你什么意思?柔儿可是你的亲姐姐,她是货真价实老爷的孩子,不信的话你们可以滴血认亲。况且,我怀了柔儿以后一直在府里,你别想栽赃害她。”
谢云舒慢条斯理地摇摇头:“我不屑用你们那一套。招子太老,也太容易被戳穿,万一不成功,实在很难收场。不过你别忘了,有了今日这一出,谢云柔再想嫁给皇子做正妻,就难了。”
大户人家嫁娶,前期审查条件十分严格,不仅要看新人是否人品上佳,也会看对方亲属都是群什么样的人。否则嫁过去,反倒娶过来,家宅不宁。
杨氏又是害嫡女未遂,又是偷生私生子,行为恶劣,情节严重,谢云柔若想嫁给皇亲国戚,往后连侧妃都当不了,至多只能是个侍妾。
“秦国对南国虎视眈眈,父亲年纪大了,带兵打仗渐渐力不从心,而新一代的将军中,又没有好的人才。时间一长,皇上肯定会送人过去和亲。”
说到这儿,谢云舒的目光黯淡下来,眼底三分嘲弄:“毕竟,能用一个女子解决的事情,何必动用百万大军。从古至今,皆是如此。”
杨氏猜不透她的意图,听她嘚啵嘚啵说了一堆,不懂,便问:“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谢云舒笑了笑,道:“我只是给你分析一下未来的局势罢了,顺便帮你看看清。皇上膝下的公主不多,年长的早已出嫁,而十公主容宜是太后的心头肉,若真到了和亲那一步,太后和皇后是说什么都不肯的,便只能从大臣的女儿中挑人。”
站久了腿酸,她把手背到身后,缓缓踱步:“既是和亲,必然不能身份寒酸,否则弄巧成拙。正一品大臣只有左相,右相,和父亲。左相只有一个如珠似宝的小女儿,右相没有女儿,而我和谢云柔之间,你猜,父亲会舍弃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