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柔梨花带雨,不住地怪自己:“怪我,适才就该听爹爹的,到饭厅去。要不是我一意孤行,云舒妹妹也不会出事。我只恨自己水性不好,否则何至于巴巴儿地在岸上看着,什么忙也帮不上。”
莲心心疼主子,从开襟处取下帕子,给后者擦拭眼泪:“怎么能怪小姐呢。将军府落成都多少年了,间接亭子的木台年久失修,又一直泡在水里,腐烂也是正常的,谁知道偏偏会在今天断裂。”
“是吗?”谢云柔泪眼朦胧地抬起头。
莲心点点头:“是啊。若真细究起来,也该问管家的责才是。府里的大小事务都归他管着,现在木台突然断裂,亭台下陷,说明他平日里没有看顾好府中财物,又怎么能把罪责落到小姐你头上。”
一旁的月荷听着这对主仆你一言我一语,总觉得不似真的自责,倒像是故意说给大家听的。
谢云舒还在水底下,没有被救上来,她们倒先演起戏了,真真令人作呕。她忍不住蹙了蹙眉。
不过,现在不是追责的时候。月荷按下心中的不快,上前对谢将军道:“老爷,我和阿芸陪着老夫人,您下去找小姐吧,多个人多份力不是。”
谢云柔知道父亲水性好,善凫水,连忙上前阻拦,不让他走:“这么多人都下去救云舒妹妹了,一定不会有事的。柔儿知道爹爹担心云舒妹妹的安危,但您是家里的主心骨,还是在岸上等吧。”
“这怎么行!”谢将军不同意这话,“女儿落水,我这个当父亲的,怎能站在岸上无动于衷?”
谢老夫人经过最初的惊吓后,也慢慢缓过来了,听到父女俩的对话,犹犹豫豫地道:“柔儿说得没错,这么多人都下水了,还能少你一个不成?眼下快入冬了,湖里的水不知道有多冷,你又不是什么二三十岁的年轻人,万一再冻出病来。”
“娘!”谢将军没想到她会说这种话,“什么叫少我一个不少?云舒可是我的亲女儿啊。”
谢老夫人嗫嚅道:“我知道,我也担心她。可是云柔说得对,你是家里的主心骨,这木台整一块断裂,万一被扎着刺着的,还是让下人去救吧。”
池边的程怀瑾闻言,难以置信地扭头看去。
程尚书和夫人鹣鲽情深,夫妻俩这么多年恩恩爱爱,没有小妾,也没有外室,家庭氛围很好。
因此,程怀瑾虽是女子,却没有受过任何不公平的对待,甚至,家里人对她比对弟弟还要好。
她见谢云舒性格开朗,又是唯一的嫡女,以为她也和自己一样,是在爱里长大的小孩。可今时今日她才发现,好友的处境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谢云舒跌下水里的那一幕,她永远也忘不了,一想起来就揪心。可她的血亲,她的亲妹妹,亲祖母,却接二连三要阻止谢将军下水去救人。
这算哪门子的亲人!
向来心如止水的程怀瑾,难得生出怒气。
而另一边,事故的主人公谢云舒,此刻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惊慌失措,反而淡定得很。
原主虽然不会泅水,好在她会。
想当年,她所在的地区,中考体育的几项运动中,游泳也在列。她知道自己立定跳远不行,投篮准头也差,看来看去没得选,万般无奈之下,跟着小伙伴天天去公园泳池,硬生生练出了好水性。
所以,除了湖心亭坍塌的瞬间,她眼睁睁看着亭顶斜下来,懵了一瞬,之后倒没有多少慌乱。
古代的衣裙就是麻烦,层层又叠叠,布料吸饱了水,变得极沉,好似一个大沙袋背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