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谢云舒和谢云柔也好,和谢老夫人也好,之间的关系再无转寰的余地。
她不是什么圣母,被人区别对待了之后,还能扭头原谅,一边流泪一边说大家都是一家人。这种古早家庭狗血剧的情节,不可能发生在她身上。
或许是上辈子的成长经历所致,她的个性爱憎分明。一旦真触及底线,她就连装也懒得装了。
谢云舒深吸一口气,抬眸平视父亲:“爹,今日你也在场,你说句公道话,那湖心亭塌陷时,头上的横梁落下来,若不是我躲得快,只怕此刻早就下黄泉去见娘亲了。如果此事当真是我一手策划,只为了陷害谢云柔,付出的代价未免太大。”
谢将军错开女儿的目光,没有说话。
他当然知道那一刻有多惊险,所以才愈发笃定,此事绝不可能是她做的,否则一旦躲闪不及,那合腰粗的横梁砸到头,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
“假丫鬟身上的衣服哪儿来的?定是府里人给她们的。府里谁想除了我?只有谢云柔。我知道,爹爹对她心有愧疚,但这不是助长她胡来的理由,也希望爹爹,莫要被她以死明志的决心给骗了。”
人前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此时低低一叹,饱含沧桑。在女儿面前,他不过是个普通的父亲罢了。
谢云舒看着谢将军的眉眼耷拉下来,不复边关时的意气风发,难免生出不忍的情绪。
这两年,他是真心爱护她,尽到了一个父亲应尽的责任。可有些话,纵然伤人,她也必须要说。
“爹爹孝顺祖母,因为祖母是爹爹的母亲。那,祖母可曾厚待过我的母亲?我自边关回来以后,祖母可曾有一日像待谢云柔那般真心待我?我试图和祖母亲近,可她呢,她又是怎么做的?”
谢云舒一想起月荷转述给她的那些话,就忍不住发笑:“祖母并不关心我的死活,她的眼里只有谢云柔。这么浅显的事实,舒儿都看出来了,爹爹还没有看出来吗?还是,也看出来了,只是为了所谓的家和万事兴,所以故意在装聋作哑呢?”
骤然被拆穿,谢将军有些难堪,想制止女儿继续说下去:“好了,舒儿。天色不早了,你……”
谢云舒打断了他,道:“我想过了,既然将军府容不下我,这几天我会尽快搬出去。”
“你要搬出去?”谢将军闻言,惊愕地抬起头,“你准备搬去哪儿,程府吗?”
谢云舒摇了摇头:“我会在外面另找宅子住。爹,这一次,我放弃,不和谢云柔追究,但不是因为她受了伤,而且我想还你这两年的养育之恩。”
她和程怀瑾说自己要留下来揭穿谢云柔的真面目,都是假话,是说出来暂时安抚她的。
开玩笑,现在谢云柔对她可不是婉转的陷害,而是直接出手了。她的杀心,已经藏不住了。
而谢老夫人对她开启了十级滤镜,谢将军又被孝道和内疚所绑架,这种十面埋伏的境地,她如果还赖在这儿不走,岂不是上赶着让人家来害她嘛。
三十六计,脚底抹油走为上策。反正她对将军府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情,住哪儿不是住呢。
未出阁的姑娘自行搬离家里,在这个时代是顶顶离经叛道的事情。她要离经叛道便罢,要是把程府也拉进来陪着她离经叛道,那就太不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