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亲切慈祥。说完这话以后，他就和相熟的同僚一起走出了太和殿。

苏子言仍站在原地，手里捏着那份已然皱巴巴的口供，双眸失神，少年意气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殿内还有不少伺候的宫人太监，处处是眼线。容璟怕苏子言一气之下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来，上前揽过他的肩头，半推半搡地带着他离开原地。

一路上，苏子言一言不发，不知出神在想着什么。容璟知道他这是伤心了，便也没有开口。

“三皇子，苏大人，等一下。”

身后有男声唤二人，容璟和苏子言停下脚步，回头看去，原是曾太守。

走得近了，曾太守喘着粗气，惭愧地道：“昨夜小女平安回府，已将所有事情和我说清楚了。方才在大殿上，我没有开口站队苏大人，害你孤立无援，实在对你不起。苏大人救我儿出水火，我却畏畏缩缩，心下难安，所以，特来郑重向你道歉。”

看着比自己大一轮有余的长辈深深弯腰作揖，苏子言哪里敢受：“曾大人快快请起，晚辈实在愧不敢当。左相为官多年，在朝中的地位无人可撼动，刚刚那情形，我也看到了，不能怪你。”

曾太守摇了摇头，叹道：“纵然此事左相是幕后主使，他在朝中经营多年，弟子门生众多，实在树大根深。苏大人这一次得罪了他，又没能将其扳倒，往后的日子，怕是要不好过啊。”

“怕什么。”苏子言把手背到身后，“我执掌大理寺，他虽是文臣之首，但也管不到我。即便想给我使绊子，手也伸不过来。我一直都知道，他势力很深，可不试一试，怎么知道能不能成功。”

曾太守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为官的这些年，他已将年少时的抱负，一件一件收进心中，被潜移默化磨平了棱角。乍一听到这番话，熟悉又陌生，目光也不自觉变得悠远。

每个读书人，都有自己想要构建的世外桃源。

他看了，世外桃源的愿景也跟着早已蒙了灰。可苏子言还年轻，容璟也还年轻，或许，这群年轻的娃娃，真能构建出他们想要的世外桃源。

到那时，或许便是天下大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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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秋月今日一直让人留意着父亲的动向，听下人说老爷已经回府，她施施然起身，朝书房走去。

昨夜左相听完她的话后就进宫了，脸色阴沉得可怕。虽不晓得是自己哪句话说得不中听，惹父亲大人发怒，总之和她脱不开干系就对了。

外人看来，左相老来得女，十分宠爱，是名副其实的掌上明珠，事事尽量顺她心意。

只有秦秋月知道，父亲对待自己较三个兄长更宽容，说穿了，无非就是因为自己是个女儿家。

女儿家可以嫁入宫中，为在前朝的娘家稳固君心，增添筹码。这，便是她唯一的价值。

秦秋月不懂亲情，但懂得要讨好父亲。

与其埋头苦猜父亲大人昨夜为何生气，又为何匆匆离开，倒不如直截了当去问，再认错受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