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明粉这种东西,平日里买的人不会多,所以即使你不肯承认,也不会很难查。至于你说的什么我要害你,拜托,你算哪根葱啊?我堂堂谢家二小姐,不说日理万机吧,每天逛街喝茶,也是忙得很。你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人,我图什么?”
掌柜儿子无话反驳,顿时哑口无言。
掌柜的见儿子不说话了,生怕苏子言又反悔,把责罚落到儿子身上去,急了:“大人,是我下的玄粉,是我,是我干的。你放过我儿子,他还年轻,我已经半截身子入土,求求你了大人!”
苏子言看了看苦苦哀求,连玄明粉都说不清却想顶罪的掌柜,又看了看垂头撇嘴,一副不知悔改样子的掌柜儿子,心中窜起无名火,一拍惊堂木。
“那大徒弟与你父亲并非亲人,他却可以主动提出要替你父亲挨十大板的话来。而你,需知血浓于水,你身为他的至亲血脉,只在旁边一声不吭,还企图把罪责推给别人,你的良心何在?!”
“就是!”阿芸也憋不住了,“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你爹对你那么好,你犯了这么大的事,他非但不怪你毁了他半辈子的心血,还想着替你受罚,而你呢?你哪里像个儿子,分明比外人还不如!”
“你们懂什么!”掌柜儿子终于忍不住了,手愤愤地指着阿芸,咆哮道,“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又有什么资格这么说我!你以为我爹对我很好吗?我为什么要毁了春风楼?因为是他先毁了我!”
既然到了这个份上,一切已成定局,也没有必要再藏着掖着:“我根本就不喜欢做糕点,不,不是不喜欢,说得再直白些,我讨厌做糕点!我一闻到那个油在锅里沸腾的味道,我就想吐。湿黏的面团沾上我的手,怎么都擦不干净,我也想吐!”
掌柜儿子说,他原本在云山书院一心一意念书,可他父亲非要让他回春风楼学手艺。他也曾抗争过,可是没用,他父亲根本就不听他的话。
“我喜欢念书,喜欢执笔写字,和同窗吟诗作对。我还想好了,明年要去考科举,可我爹不同意。他说,我是他唯一的儿子,我就该继承春风楼,这才是我的宿命。呵,宿命……狗屁宿命!”
掌柜儿子从没有接触过后厨的一切,向来十指不沾阳春水,十分陌生。是以,他一开始努力说服自己,不如就接受了这现实,试着去喜欢做糕点。
可在他坚持了一个月之后,他发现,这根本是不可能做到的。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改变不了。
于是他试着又去找父亲沟通,结果还是驳回。
他愈发厌倦,每天起床时只要一想到又要开始一整天无休止地和面揉面,心情就同上坟。
“我厌恶,我厌恶我是我爹的儿子。如果我投生在普通人家,我就能继续我的学业,不必被迫中断!这一切不幸的来源,就是春风楼。所以,我要毁了它。如果春风楼没了,那我不必再继承,不必再学。”掌柜儿子说到这儿,神色甚至有些癫狂。
谢云舒不赞同地摇了摇头:“你不该这么想。”
“为什么不该?”掌柜儿子看向她,“我还以为,你会是这些人里唯一理解我的呢,看来,马车上的话都是假的,是我想错了。你也是一个,当着我的面装解语花,当着大家的面就道貌岸然的小人。”
谢云舒伸出食指,左右摇了摇:“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你不想继承,可以寻找另外的办法,但不喜欢就直接毁掉的做法,实在太不可取。并且,由此可见,你应该有反社会的倾向。像你这样的人,即便功课再好,也没办法做官,因为你性格偏激,遇上事情很容易就会走极端,害国害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