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熙熙,皆为利聚。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秦夫人这话,分明是在暗示,左相已下定决心,倘若皇后愿意不计两家的前嫌,他们愿奉上自己的全部实力,一心扶持六皇子登上皇位。
皇后不说话了,手指细细摩挲杯盖边沿。
如果能得到左相府的助力,加上娘家做后盾,等于是得到了所有文臣的支持。这个诱惑太大了。
谢将军虽为武官之首,说起来好听,可太平盛世,处处祥和,没有战火,话语权难免要被削弱。
更何况,他离开京城多年,为人清正廉洁,少与同僚来往,与朝中大臣的私下纠葛并不多。
这么一番比较下来,心中的天平不免偏颇。
若是有了一左一右两位丞相的相助,届时,即便谢将军站队容璟,也不会造成太大的威胁。
兵符可握在皇上手里呢,他若是敢私自调兵逼宫,成事便罢,倘不成事,一个个都是掉脑袋的重罪。即便他不怕,那些跟着他的兵总要顾忌掂量。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同样的,重罚之下,也必生怂包。古往今来,皆是如此。
这么想着,皇后顿觉秦秋月顺眼了许多。
“虞儿娶妻一事,到底事关重大,本宫虽为他的母后,但也不好随意做决定。晚些吧,等他下了早朝,本宫便让他过来用膳,顺道问问意见。”
这便是要考虑考虑的意思了。
她怕秦夫人会错意,以为自己要婉拒,又添了一句:“秋月这孩子,知书达礼,听说十岁时就跟着夫人你学习如何管家,是打理内宅的一把好手。京城里想说亲的人家,能从左相府,一路排到东街。本宫瞧着她性子贤淑,也十分喜欢呢。”
天底下没有哪个做父母的不喜欢别人夸赞自己的孩子,秦夫人嘴上推脱,可唇角的笑容明显比方才绽得更开了些:“哪里哪里,皇后娘娘谬赞了。”
说着,她起身,福了一福:“臣妇今日过来,没有提前知会一声,扰了娘娘的清净,实在恕罪。如今事情说完,臣妇就先回去了。静候佳音。”
“好。”皇后颔首,“采月,送送秦夫人。”
大宫女应声,小步上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等把秦夫人送走后,她又折回皇后身边,双手握拳,力道不轻不重地落在主子肩上缓缓敲:“娘娘,奴婢瞧着,这秦夫人倒是个诚恳的。”
皇后疲惫地阖上双眼。刚刚陪着说了那么久的话,这会子冷不丁松懈下来,声音透着虚。
“可不是。没有虚情假意的试探,一上来就开门见山地表忠心,可见这对夫妻早就商量好了,打定主意要选虞儿。若非左相是外男,不得入后宫,只怕早就亲自上了,也不会派夫人来当说客。”
大宫女想起之前从太和殿的小太监那儿打听来的情报,道:“看来槐河一案,叫左相伤了心呐。”
皇后嗤笑一声:“那个宁国贱种,只想着给自己攒政绩,拉着苏家那个愣头青,什么人都敢得罪,本宫有时候,倒也挺佩服他们俩的没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