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皇后忽然叫住容虞。
后者顿住脚步,问:“怎么了,母后?”
皇后走到他身边,抬手将儿子鬓角处的碎发拽出来几绺。容虞吃痛,皱起眉头,更不解了。
皇后满意地笑了笑,道:“嗯,这才差不多。”
容虞扭头看了眼屏风,玉石背光,倒映出他此时此刻的模样。头发乱糟糟的,活像个疯子。
“母后,这是做什么?面圣须注意自己的仪容仪表,头发乱成这样,一会儿父皇该生气了。”
皇后看了眼自己的傻儿子,意味深长地道:“你懂什么,只管去,母后不会害你的。”
专心致志研究了三日医书的人,怎么可能还头发一丝不苟。乱蓬蓬的,这才附和常理嘛。
果然,皇上见到容虞以后,一点也没有生气。
“父皇,儿臣和皇额娘一起探究了三日后,终于整理出来了一份药方,还请父皇过目。”
这药方,自然是容虞提前对照着谢云柔给的那份,誊抄之后的版本。皇上一看是儿子俊逸的字迹,点了点头:“嗯,不错,看来是花心思了。”
容虞担心谢云舒,心下焦急,强作从容地道:“那,儿臣就把这药方,拿去给太医们看。”
“好。”皇上应了声,让苏公公把药方递回,“朕从前觉得,几位皇子间,你虽不是年纪最小的那个,却是最像长不大的那一个。当然,朕不是说这点不好。能保持童心,自然是极好的事。不过,经过了这件事,朕发现,是朕太小瞧你了。”
说到这儿,他的目光变得欣慰且慈祥,像个平凡的父亲,在看着自己儿子:“朕的老六长大了。”
容虞迎着近乎炙热的目光,内心盛满了不安。
这药方若真是他和母后合力想出来的倒罢了,这声夸赞,也当得。可问题在于,这药方是别人的,他拿来了他人的劳动成果,真真羞愧。
皇上见他避开目光,不敢直视,以为是害羞了,眼中浮起笑意:“好了,这药方快拿去给太医们瞧瞧吧,若是可行,就找几个人试试效果。不过,朕得提醒你,毕竟你不是学这个的,倘太医们觉得方子不可行,你也别太气馁,知道了吗?”
“是,儿臣告退。”容虞说罢,离开了御书房。
苏公公见向来极少情绪外露的皇上眉眼弯弯,一副心情上佳的样子,立刻就猜到,定是这回六皇子办的事儿,做到心坎里了,所以高兴呢。
于是,人精苏公公适时地道:“六皇子向来只读圣贤书,这次能和皇后娘娘一起不眠不休地看了三日医书,怕是眼睛都看花了。奴才见他头发都乱了,想必是没有时间好好梳洗,确实用心呐。”
这话皇上听得顺耳,赞同地微微颔首:“是啊,这孩子这一次,倒是令朕刮目相看。能想到为朕分忧,为百姓解难,看来是真的长大了。”
所有孩子中间,皇上最看好老三和老六。虽说心里的天平偏老三更多,可老六的疼爱也不少。
立储要立贤,皇上低头垂眸,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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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虞赶到太医院时,众太医正各自坐在位置上翻阅医书。说明来意后,立刻所有人都聚了过来。
所有太医中间,就属一位姓董的太医最年长,最德高望重,而他,也是当今圣上的专属太医。
他虽跟着人潮一起,向容虞的药方靠近,可打心底里还是抱着轻视的态度,并没有多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