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柔的这一通闹,成功把皇后和太子,及谢家之间的矛盾,转移成两个大国之间的矛盾。
皇后顾不上去追究信的由来,先竭力安抚谢云柔,让她别激动:“事关重大,实在不能坐视不理。相信若是发生在秦国,也一样要查。秦太子妃贵为太子妃,这番苦心相信一定能体谅。”
“体谅?我怎么体谅!”谢云柔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昨夜,我让新月去找你,请你给我派个太医过来,我不知是不是宴上吃坏了东西,人难受得紧。可是你呢?皇后娘娘回绝得可真是快啊,害我整夜整夜地抓心挠肺,无法入眠。”
此事皇上并不知情,闻言,不解地看过去。
皇后心虚地将目光别开:“秦太子妃说犯旧疾就犯旧疾,模样实在太骇人,血咳了一手帕。说句难听的,仿佛随时都要驾鹤西去一般,本宫也是怕药性与你的旧疾病情相冲撞,再生出什么好歹,为了秦太子妃你的安全着想,才没有派太医前去。”
“为我着想?”谢云柔一声冷笑,“怎么,南国太医的医术就这么差,连小小的过敏都看不好吗?南皇后拿着我的旧疾说事,可你也说了,既是旧疾,我犯病多年,什么药相冲,什么药能吃,我比任何人都熟悉,自会在药童抓药前做个提醒。”
“就是,”新月见缝插针搭腔,“便是娘娘一时忘了提醒,我这个做下人的,总不见得也忘了。南皇后说得冠冕堂皇,分明是想故意为难我家娘娘。你们南国人的心肠,我们算是彻彻底底见识了。”
大宫女见这对主仆说得起劲儿,便要维护主子,反唇相讥道:“我家娘娘做甚要为难你家太子妃,你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借题发挥。”
皇帝眼见大殿上的争吵有愈演愈烈的架势,仿佛有一百只麻雀在耳边叽叽喳喳,不愿停歇,烦躁地闭了闭眼,沉声道:“好了。都给朕住嘴。”
若说方才还只是有点来气,那么这回,他就是真动怒了。连新月都感觉到不对,不自觉噤声。
“这件事,朕已决意,两边都不深查,都不追究,到此为止。皇后捕风捉影固然不对,但也有她的苦心,朕判她及她宫里的所有宫人,罚俸三个月。秦太子妃,你先回去吧,朕会命太医院最好的太医一会儿去灵犀宫为你诊治。至于谢家那边……”
皇上说到这儿,顿了顿,用一种较为艰难的语气,道:“朕这就亲自去大狱,将他们接出来。”
“皇上……”皇后惊得甚至都忘了表情管理,“大狱是什么腌臜污秽的地方,皇上龙体,千金之躯,怎可踏足那种地方呢……这,这也太,太……”
苏公公也感到意外,劝道:“皇上若是真觉得对谢家感到愧疚,老奴替皇上走一趟就是。大狱那地方,又脏又黑又臭,哎呦,皇上您都不知道。”
到底是牢房,关人审问的地方,说白了晦气。
苏公公是皇帝身边最得脸的大太监,连皇后娘娘见了他,也要给三分薄面。由他做代表,去大狱里接谢家一干人等,也算是实打实给足了面子。
“是啊是啊,”皇后也在堂下点头,“此事纵然是冤枉谢家,但也没到需要皇上亲自去迎的地步。且谢将军是老臣了,他不会没分没寸,心生怨怼。”
容璟闻言,侧头深深地看了皇后一眼。
给一个清清白白的肱骨之臣安上假罪名,还是在他最疼爱的小女儿的大婚之日。到这个份上,还期望对方不要心生怨怼,究竟是多大的脸。
果然啊。
皇后久居深宫,端坐在高位,整日里只着眼于底下小女人间的勾心斗角,日子一长,变得短浅,以为稍微放低姿态施点小惠,就是大恩大德。
好在,皇帝的头脑还算清醒,没被带跑偏:“这件事,朕心意已决,你们谁都无需再劝。来人,摆驾,朕要去大狱。皇后,你与朕同去。”
大狱那种冷森森阴气重的地方,皇后打心底里抵触。可皇上都去,她难道比皇上还尊贵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