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早就知道,谁对皇位心有觊觎,所以他故意设下这个局,让那些虎视眈眈的人蠢蠢欲动,最后两败俱伤。而他,就这样,不得吹灰之力地就替他的儿子,铲除了将来上位路上的一切坎坷。
“我输了。”容齐惨然一笑。
皇帝难得勾了勾唇角,只是眼底没有丝毫笑意:“你太久远离京城,远离朕,御前插不进人手,你就把手,伸到了坤宁宫。你以为,皇后是朕的发妻,她同你一样,想要这份至高无上的尊贵,筹谋了这么多年,情报必然可信。可是你忘了,你能知道这些,朕自然也能。那朕,如何全信她?”
“谢将军,还有你的好儿子,都不在此处,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整个养心殿内外应该都已经布满了人手,准备将最后的赢家一网打尽吧?”
“不错。”皇帝难得有耐心地回答他。
“我不明白,你杀了左相右相,又杀了他们的党羽,清算了那么多官员,就不怕朝中无人吗?”
皇帝以前也这么认为,所以觉得处处受掣肘,空有报复,却无处实施,可现在,他想法变了。
“璟儿有句话,朕觉得说得很对。倘若因为怕朝中无人,人心动荡,就放任那些贪官污吏为非作歹,只是偶尔敲打,只会惹得其他官员寒心。江山代有才人出,何况姜太公七十方拜入相阁。要纳有识之士,而非凭情面用人,如此,南朝繁荣。”
这些事,这些话,都是谢云舒后来从容璟那儿听来的。男人的声音悦耳,带着抑扬顿挫的起承转合,若是哪天混不下去,去说书也是极好的。
“可是,既然皇上的身体没到那个地步,你为什么成了皇上,我成了皇后?”谢云舒看着衣襟上的祥云凤纹,表示不理解,“你也逼宫了?”
容璟险些没跟上妻子这跳脱的思维,好笑地屈指刮了刮后者的鼻尖:“都什么跟什么。是父皇觉得自己年岁已高,加上身体一直不好,决定退位,他自愿做太上皇,由我来接过大任,明白了?”
“哦。”谢云舒点了点头,“诶,可我还是不明白,你带去救驾的,是南朝的士兵,南朝的军队。容齐带去的,是他在封地培养的军队,以及左相手里的一小撮势力。那右相的队伍是怎么构成的?”
两人斜躺在贵妃榻上,阳光落在谢云舒的发心,散出一圈柔和的光晕。容璟忍不住低头,印下一吻,然后才道:“一小撮右相培植的武将势力,剩下的,是上次葫州地震,赈灾款中吞掉的赃款,拿去请的会武功的江湖人士。成分很杂,什么土匪马贼都有,前右相大人还真是来者不拒。”
谢云舒一听说赈灾款,血压就上来了:“怪不得当时就那么多的流民千里迢迢,讨饭进京。这些钱都要贪,他们的良心都被狗吃了不成!”
“没事的,都过去了。以后的天下,一定会是一个新的天下。”容璟说着,又吻了吻发心。
谢云舒应了声。有风吹过,她惬意地闭上眼。
画眉鸟穿过枝头,最后落在房梁上,旁若无人地开嗓,不知名的花树落下层层叠叠的浅红。
是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