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庄头被牵制,站在面前挡去去路的沮渠看起来又是凶神恶煞的,这奴仆吓得屁股尿流,不敢多耽搁就跑了。
沮渠见人跑了,嘴里怼了句,“孬货。”
薛军的牛车就在路口,他人虽是坐在牛车里,可那颗等待的心早就焦躁了,见两个打探消息的奴仆差不多同时回过来,急急问道:“怎么样?”
“回主子,居长石果真是打马前去武威了。”
薛军面色倏地黑成锅底,“华庄头那边怎么说?”
“回主子,那坞堡守卫森严,奴…奴都进不去!”
薛军怒道:“废物!”
那奴仆被他一脚踢翻在地,一咕噜爬起来规规矩矩跪好,吓得浑身如筛子一般抖着。
薛军越想心中越发没有底气,想到居长石若真是同别家签订了协议,那今年他哪里还有收成?
心中不免着急起来,“去…去,马上去武威,追上居长石,我倒是要看看这居长石究竟搞什么名堂!”
蒙小裕早已带着人马在武威和潘禾界线处等着了,居长石带着人马则是姗姗来迟。
蒙小裕伤好后一直在处理沮渠留下的坞堡庶务,两天前接到了沮渠的信件,说是六姑娘遇到了难事,需要里应外合配合演出戏。
蒙小裕是生面孔,当即同意了。
他与沮渠同宗,原本也是水胡族的,如今一身汉服竟让人觉得眼前一亮,与汉人并无太多差异,不过是肤色稍稍黝黑了些。
居长石打马上前便与蒙小裕寒暄了一番。
两人也不着急离开,就等着薛军来看场好戏。
不过是等了一炷香的时间,就见薛军的牛车赶到了。
蒙小裕朝着居长石使了个眼色,大戏正式开演了,他示意了眼底下人提上一袋子稻种来,脸上真诚,“居队长,您看看我家的水稻稻种如何?”
居长石从马上一跃而下,来到稻种旁边,手故意伸进袋子里,抓出一把稻种细细观察,“蒙商贾,这稻种不错啊,颗粒饱满,我想夫人应当满意,那就按之前说好的协议,咱们签订后,我便派人过来运种?”
蒙小裕当然爽快,笑道:“如此甚好。”
居长石见蒙小裕爽快,立即叫下面的人拿来竹简,竹简上条理清晰拟定了合同内容。
观望的薛军眼见着这协议要达成,终究是等不下去了,利索从牛车上走了下来,拦住居长石和蒙小裕,急道:“诶诶诶——居队长,居队长。”
居长石听到有人唤他,转眸望去,对上薛军的视线时,雅儒的眉眼里添了分从容与淡定,一颗担忧的心落在了实处,演起戏来更入目三分。
要是温情在的话,绝对是要给他评个奥斯卡男演员金奖了。
居长石眉峰微挑,“咦,薛商贾,您怎么到这儿来了?这是游历潘禾来了?”
薛军听出了他语气里的粉刺,这儿是潘禾和武威的交界处,从刚刚的畅春园到这儿正好横穿整个潘禾。
薛军尴尬地轻笑两声,“居队长…咱们借一步说话。”
居长石人却不动,傲气地抬了抬下巴,“薛商贾,咱有什么话在这儿说便是,再说,我马上便与蒙商贾签下协议,这马上就是春种的时节,家里田地等着稻种勒。”
居长石说着,作势便要叫人送上笔来,却被薛军直接挡着,“诶唷,居队长,您真是,我刚不是跟你开开玩笑,您就火急火燎的。咱们有话好商量。”
“我这儿都成了,咱们还有什么可商量的?不就是运费的问题么,咱夫人说了,多种个一亩地,这运费肯定出了,咱也不在乎这些。”居长石勾着唇笑道。
蒙小裕头一回演一商人,心中当然紧张,一张脸绷到了极致,薄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什么话也不说。
蒙小裕这番模样到了薛军眼里明显成了生意被打断万分不满。
薛军是潘禾一带有名的商户,周遭有点名气的商户他都认得,说实话见蒙小裕的第一眼就觉得眼生,心里对这场交易也持怀疑态度,但是袋子里的水稻稻种在,协议也在眼前,这哪里又像是骗人的?
薛军想到仓库里的那么多水稻稻种摆在那儿,终究还是急了,“怎么就不在乎了?居队长,这样!就按你说的协议来,咱们都是老生意了,这样,这运送水稻稻种的事情交给我底下的奴仆,保准这事给你办得漂亮,也叫夫人放宽心,您看如何?”
居长石瞥了眼蒙小裕,又为难地看了眼薛军。
蒙小裕适时开口,语气板着,明显是生气了,“居队长,这是哪里来的商贾?懂不懂行规?我与你精诚合作,这协议马上就签订了,岂容他来叨扰?这般以后还如何做生意?”
薛军不等居长石说话,直接拉住了他的臂膀,“小郎君,这话可就错了,这做生意也得来个先来后到。我与居队长怎么说也在几天前便已碰面了…”
“碰面是一回事,签订协议又是一回事。”蒙小裕意味不明地盯着薛军。
“签,签,签…谁不签是小狗?”薛军一激,自蒙小裕手中抢过笔,蘸了点墨汁,洋洋洒洒签下了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