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诚安叹息一声,不再耽搁便下去召集人马去了。
…
…
一炷香后,一队精锐人马自坞堡疾驰而去。
温情则坐上了顾淑琴的马车,马夫扬鞭,马车飞快地跑在官道之上。
马车里寂静无声,温情握着顾淑琴的手,无声地以示安抚。
…
…
夜雨磅礴。
新帝继位,内政不稳,匈奴人像是知道北凉已是支离破碎,起兵更是猖狂,这次的攻击突然又尖锐,远远的,就能听到妇孺小儿凄厉的哭叫声。
空气里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就是下雨都无法冲刷这股味道。
突然,气愤像是绷紧了弦的弓,变得危险而紧张。
一队铁骑飞奔而来,杀意仿佛凶猛的浪花在海面上拍…
匍匐在草丛里躲避的顾夫人一双黑亮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周围的惨状,将她护在身后的是沈清凌,沈清凌的月牙白宽袖长衫已变成了黑色,泥泞不堪。
沈清凌的右边则是沈清丽。
沈清丽一张小脸吓得惨白,她是真没想到会在途中遇上战乱,战乱近在咫尺,杀戮近在咫尺,她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小脸被雨水打湿,眼睛都要张不开了。
她可是沈家的嫡女,何时受过这种苦楚?
沈清丽想哭,却不敢哭,就怕一哭,被那群杀疯了的匈奴人发现他们的藏身之处。
沈清凌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再去看时,眸中掠过惊喜,“伯母,是我们北凉人!”
沈清丽张大了双眼,顺着沈清凌的指尖望去。
雨水冲刷着高马上男人的铠甲,男人精致的五官在尖刀的折射光下变得更是坚毅,容貌上的每一寸如同受尽所有偏爱,无论是何人执笔,都无法描绘出半分风华角色。
沈清丽心脏有种放在碳火上烤的炙热感,浑身的血液都要沸腾了,她以为看错了人,紧紧闭了闭双目,再睁眼时,那人挥舞着尖刀,八面威风,气势凛然。
是——
萧庭深。
杀戮只在一瞬间。
萧庭深手下一千人马对上匈奴人的散兵,绝对的镇压。
萧庭深冷声吩咐,“马将军,查看伤员,安抚流民。”
马将军接到命令,“是。”
草丛里,沈清凌朝着顾夫人说道:“伯母,没事了没事了,我扶您起来。”
顾夫人见到沈清凌时的第一印象,就觉得沈清凌长得太过文弱,就是个白面书生,要不是发生这一事,是真没想到这白面书生也是个生性坚强的男人,处处护着老弱妇孺,匈奴人追来之时,果断弃马车,一路带着她们躲在了草丛里。
顾夫人心中定了定,浑身疲惫不堪,点头应道:“好。”
而一旁的沈清丽已经从草丛里爬了起来,拼命快速地朝着高马处奔跑,嘴里歇斯底里地喊道:“庭深,庭深——”
萧庭深循声望去,便见沈清丽狼狈地跑了过来,当即一愣,“沈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沈清丽激动得双目通红,泪水与雨水混合在一起,“庭深,果然是你。”
沈清凌听到家姐唤人,这才细细看向高马之上的男人,只见男人五官隐匿在半明半暗的光线里,挺直的鼻梁,削薄的唇,泾渭分明的下颚线,面容上的每一寸仿佛被镀上了一层寒冬夜里才有的凉薄。
沈清凌醉心于读书,所以对马上的男人并不熟悉,但听家姐唤‘庭深’,当即知道此人小小年纪便被称之为战神。
家姐喜欢的就是此人?
萧庭深音色冷冽,“你怎会在这里?”
沈清丽又哭又笑,“庭深,我来找你啊,你……”你知不知道我这一路走来多辛苦啊…
雨声太大,身后又传来一阵马蹄声。
沈清丽后边的话直接被马蹄声淹没了。
萧庭深神色一凛,浑身戒备起来,微眯着厉眸朝着来人看去。
为首的男人越走越近,视线在雨幕中相接。
马将军喊道:“世子,是俞诚安。”
赶来的俞诚安见到萧庭深时,也惊讶住了,双腿又夹了夹马腹,打马而来,声音里满满都是惊诧,“世子,您怎么在这儿?”
萧庭深还未说话,马将军先开了口,“长河被屡次进犯,世子亲自带兵前来镇压。你怎么过来了?坞堡出事了。”
萧庭深心口一滞,急道:“情情有事?”
俞诚安连忙解释,“不是夫人的事情,是顾姑娘担忧顾夫人。”
顾夫人在沈清凌的搀扶下,走到了俞诚安面前。
顾夫人劫后余生,身上被雨水浇湿,又冷又饿,听到俞诚安嘴里的顾姑娘,几步上前,说道:“将军嘴里的顾姑娘可是……”
俞诚安连忙从马上下来,“您是顾夫人吧?”
“是。”
“正是您的女儿所托。她们也跟来了,就在威武县衙。”俞诚安说完,又转眸朝着萧庭深说道:“哦,对了,世子,夫人同顾姑娘一起过来了。”
萧庭深幽邃的黑眸中掠过惊喜,却片刻后便被冷冽占满。
丫头一点也不省心,可知外头形势严峻?!
马将军看了眼浑身散发着清冷气息的世子,扫了眼俞诚安,“世子,这儿还需安顿,您去威武县衙一趟也可,这县令白日便关城门,不将外头百姓生死放在眼中,就当严惩!”
萧庭深薄唇几乎抿成了一道弧线,“好,马将军,你打扫战场,我们在威武县衙见。”
马将军接令,“是。”
俞诚安心中一喜,出行前还在担忧夫人跟出来是否会不妥,现下看来他是多虑了。
“世子,您先行一步,我们这就赶来。”
说完,又连忙安排人马带顾夫人及大家离开。
沈清丽至始至终将所有注意力放在了萧庭深身上,也不知他们说了什么,萧庭深未再看她一眼,扬起马鞭,竟是绝尘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