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淑琴的马车停在坞堡门口,顾淑琴已经和她的女奴从马车里走了下来,远远便见一抹亮橘色从田埂边走了过来。
夕阳点点星光映在她脚下,仿佛在她身上镀了一层金。
“温情——”顾淑琴朝着温情招手。
温情也朝着顾淑琴摆手,脚下的步子不由得欢快了几分,“淑琴……”
顾淑琴见她走得快些,双腿连忙迈过去,“诶——你怀了身子就不能走慢点?”
跟在温情身后的岑夏小心脏都被提到了嗓子眼,就怕姑娘摔着了。
两闺蜜太久没见,一见着便双手紧紧握在了一起,两人脸上俱是畅快的笑意。
顾淑琴绕着温情转了一圈,天气凉了,身上的衣服也变得厚重了,根本看不出温情有肚腹,她打趣道:“温情,你确定你是有孩子了?看这小腰细的,跟我吃饱了差不多…”
有那么夸张?
温情直接被逗笑,“还小呢,等过两个月就显怀了。”
顾淑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肚子,眼睛掠过淡淡的忧伤,嘴里说道:“真好。”
温情敏锐地觉得顾淑琴的情绪不大对,“走,我们进去吧。”
顾淑琴说:“要不要坐马车走,你……”
“不必,咱们要不走走?”
顾淑琴求之不得,多日未来坞堡,她都有些想念坞堡上忙碌的景象了,忙点头应道:“好。”
两人从小路上一路往正房方向走。
和上一次相比,坞堡上又发生了不小的变化,不远处的一块空地上,农户们正在搬运石块,应当是在建造什么。
顾淑琴问了后才知道温情要建一所痒序,让能够读书的人都来读。
顾淑琴说:“连农户都可以?”
温情黑亮的眼睛对上她的,郑重点头。
顾淑琴得到接过后整个人都惊呆了!
痒序读书这件事从她生下来开始就知道是氏族门阀的专利,读书究竟有没有好处只有读书人自己清楚,氏族门阀为了控制底下的奴律们,首先便是从思想之上控制他们,读书这种事想也不要想。
这是氏族门阀的手段。
可温情却将这种手段弃如敝履。
“为什么?”她忍不住问出口。
“什么为什么?”
“我的意思是为什么让所有人都能读书,这样不是妨碍了你与世子的利益?”顾淑琴将心中的疑惑摆开来说。
她是真的想不通,虚心请教。
“怎么可能?淑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以思想控制底下人的发展不是明智之举,更不是长久之计。太过长久的压迫最终会导致猛烈的爆发。我和庭深商量之下,这开设痒序,不仅仅只是学文识字,也可是对一门技术的专业学习。淑琴,我来了之后,才觉得坞堡上实在缺人才啊
我举个简单的例子,就说木坊制造的农具,当初农具紧缺,沈匠头一家没日没夜地赶工都怕来不及,之后木坊之上多加了一批人,但是这批人从未摸过,连木匠的工具都不认得,一切得从头学起。。
很多东西都是慢慢摸索着发展,也会走弯路,就像是造纸这件事,要不是沈清凌将那五万张纸卖出去,就得烂在家里。
当然痒序开设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不容易不代表不做,得慢慢来,总要起个头。我现下头疼的事情是找不到学识渊博的先生。说实话,我倒是挺看好沈清凌的,只可惜沈清凌在武威忙着搞水利,怕是没工夫到这儿来教书,还得另外找人…”
提到沈清凌,顾淑琴的神色转为黯淡,温情说完后边就没接话。
温情侧目便看清了顾淑琴眸中的忧伤,“嗯?淑琴,怎么啦?”
顾淑琴看了眼温情,幽幽叹息一声,说道:“之前我不是与你说起我父亲要将我说亲给沈清凌的事情?”
温情点头,“嗯。”
顾淑琴说:“怕是成不了了。”
“为什么?”
“你可知晓当今冯太后?”
温情微微一愣,她知晓是知晓冯太后这一人物,但具体书中没介绍,她也就不是特别清楚这号人,她顺势问道,“她怎么了?”
“先帝在世时,猜忌心非常重,冯家在当朝也是非常有实力,先后出了两名皇后,冯太后则是其中一位,势力可以说是鼎力一时,也难怪冯家纸业一直供应着皇室,也有两名太后在其中的因素。另外那冯祈不是做了大元帅,当然也有冯太后的功劳。”
“哦……”温情凝眉思索了下,原来其中还有这层关系在,她之前还真不晓得。她看向顾淑琴,又问,“那你和沈清凌之间的事情,扯上冯太后做什么?”
“温情,你且听我说完。”顾淑琴皱了皱秀眉。
“……”
“冯太后看中沈家,与我父亲想法竟然不谋而合,喜欢沈家的不谙世事,便想将其中意的亲侄女冯双赐婚给沈清凌。”
冯双?
这姑娘温情有映像。
温情唇角扯出一抹淡笑声,那声线里似乎含着淡淡的嘲弄,又恍然大悟道:“难怪。”
“嗯?难怪什么?”
温情反应过来,“哦,难怪冯双那般刁蛮,原来后台足够硬。”
顾淑琴闷闷道:“是啊。”
后边便没话了。
温情侧目看了眼顾淑琴的神情,后知后觉地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咦,淑琴,我怎么听出了你语气里的遗憾?”
顾淑琴愣了下,瞬间明白过来她什么意思,小脸倏地涨红,面容掠过羞涩和游移。
羞涩归羞涩,承认还是要承认的。
她点头说:“当然很遗憾,你都说沈清凌不错了,我相信你的眼光。”
温情打趣道:“究竟是我的眼光还是你也心动了?”
“哎呀,温情…你就不能不开我玩笑吗?”羞死了……
温情展颜爽朗地笑起来,伸手拍拍顾淑琴的肩头,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转而说道:“那这事沈清凌可有想法?在我看来,沈清凌未必看得上那冯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