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楚边界, 众守卫全神贯注的盯着往来的人群,生怕一个不小心遗漏了过去。
他们已经接到了严令,姜泠也许侥幸逃脱, 若发现可疑人员,定要立时上报看押。
姜泠穿了件平民的布衣, 长发卷起扎了个布巾,他本容貌绝佳,这次为了逃命,特意用暗色的修容稍稍盖了盖自己白皙的肤色, 整个人便平淡了许多。
他当时逃命时特意和船上一人换了衣裳, 又趁人不备将那人摁在水中淹死,还特意挂花了那人的容颜。
本以为做了这些,应该是天衣无缝的, 只是未曾想到似乎还是露馅了,否则也不会在关键地点勘察得如此严。
“你别怕。”旁边一男子一身粗布衣衫,人高马大, 一把将姜泠护在胸前:“你是我媳妇儿, 那自然要和我去楚国, 就算没有路引和户籍, 也没人会难为你!”
“之前我晕倒路边,是江大哥救了我, 又一路带我回家。”姜泠轻轻一笑, 看上去乖巧无害:“多谢你了,江大哥。”
那男子眼睛登时亮了:“嘿嘿,不必谢我, 我路上能救下你也是有缘, 等到了楚国咱们就安心过日子……”
姜泠垂眸, 状似羞涩的轻轻点头。
那男子本就世代在楚种田为生,来郑两天只是走个亲戚吃个酒,那些检查的侍卫没怀疑,多看了姜泠几眼例行盘问道:“这位是?”
“这是我媳妇儿,和我一同来吃酒的。”
侍卫挥挥手,有了这男子相陪,他们自然不会将这年轻的少年和抓捕的人联系起来,直接就放行了。
两人进了楚国,那男子找到了自己的马车,笑着对姜泠道:“你先上去等我,我去那边办个事儿。”
说着便哼着小曲走去了野地,他心里还真是高兴,没曾想去郑国一趟,竟然能在河边救下个这么好看的小郎君,这要是让自己哥们儿看到了还不是要嫉妒羡慕自己……
正想入非非呢,一阵风声掠过,他还没来得及回头,胸中一阵穿刺之痛。
他当胸赫然插着一把剑,剑柄恰握在姜泠手中。
那人怒目圆睁,身子摇摇晃晃的跌下去:“你……你为何?”
姜泠冷冷俯瞰,淡漠道:“因为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姜泠径直去了楚国都城,都城仍熙熙攘攘,人影交错。
他冷冷凝望着自己朝思暮想的故土。
他设想了无数次归楚的万人簇拥和光鲜,唯独没想到他竟会以这样的身份落魄归来。
“殿下……”一人悄悄出现,声音含着遮不住的失落:“属下们已经按殿下吩咐的做了,但……楚国内部还是没大乱……”
说着他恨恨道:“若不是那个姓华的蹦出来,属下们早就得手了……”
姜泠缓缓闭上双眸:“都是天意……咱们的人呢?”
“这几日,咱们的人或外调或贬谪,就连邵尚书都下放了,殿下您看……”
姜泠惨然一笑:“那如今还有何能用的消息?”
那人轻声道:“属下这儿倒是有个旁人都不晓得的消息,楚稚前几日去了雁鸣山,想来应该是去小住放松一段,甚至未曾带侍卫。”
姜泠眸中渐渐转冷道:“有这一条便足够了,送我去雁鸣山。”
他如今已经没有了别的助力,想要再夺回楚国权力是很难的。
但凭借最后的势力,来个图穷匕首见,就比夺权容易多了。
姜泠唇边浮现一抹冷笑。
他如今孑然一身,荣耀回楚的心愿也成了空。
不如和楚稚来场鱼死网破,也算没白来世上一遭。
运河畔,涂曜拿着图纸和几位大臣商议,他们这次
是在原有的水源上改建,工作量不算太大,大概是沿着防水的路径开凿得更为深宽顺直,这本是在楚国开渠,他还担心楚国大臣会不会从中作梗,没曾想以孟守为首,都对涂曜的命令甚是听从。
涂曜不由有几分得意,他唤来孟守:“是你们陛下走之前嘱咐的?”
孟守也不瞒他:“是,我们陛下离开之前特意嘱咐过,说您和他本是同气连枝的盟友,休戚与共本是一体,他不在的日子,让我们都听从您的命令。”
涂曜觉得除了“盟友”二字外,这句话让他无比受用。
涂曜倒不在意楚国权势,但楚稚离开前把楚国大权交给他,这自然是信赖亲近,把他当成了自己人。
孟守又道:“我们陛下还说,在小殿下未成人前,一切都由您做主,惟愿您善待小殿下,待他长成。”
“他是朕儿子,朕还能亏待这小子不成?”话说到一般,涂曜顿住了,楚稚说得这番话,越听越像离别嘱托啊?!涂曜一颗心登时提了起来:“朕来楚已经有三四日了,阿稚也该回来了,怎么半点消息也无?嗯?”
孟守忙道:“臣再去遣人催催……”
“不必去了。”涂曜摆手让陆徽上前:“你去戴罪立功吧,亲自去迎,把人给朕带来。”
陆徽遵命而去,随即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