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目正式录制那天, 秋风送爽,晴空万里。
许珝一大早就起来努力干饭,吃完了忐忑等待一小时, 确定不会吐了,才高高兴兴去做造型。
张畅给他拿了件天蓝色的水貂绒毛衣, 毛毛很长很软, 领口还有两条宝蓝色丝带。
许珝换好出来站在穿衣镜前这么瞅怎么不满意, 觉得像穿了件童装。
“咋了一大早愁眉苦脸的?”张畅上前给他整理衣服。
许珝拉拉胸前的丝带:“你不觉得这件毛衣很不符合我的气质吗?”
“你对自己的气质有什么误解?”张畅说着退后两步,从头到脚打量一遍许珝, “这身很好看啊,显白又显小。”
“我没有说它不好看, ”许珝努力辩解,“可我走的明明是清冷挂啊,这件上身看起来都没成年, 我二十了已经。”
“二十很大吗?”张畅诧异,“昨儿我和岑姐还商量着给你谈部高中校园剧呢,正好适应适应。”
“可是——”
“行了打住, ”张畅捏了把他身上的毛毛, “不然你还想穿什么, 风衣大墨镜吗?你们今天是去主题乐园玩, 不是走秀的,你没有话语权。”
“都吵什么呢一天天的,”岑槐端着杯豆浆推门进来, “小珝衣服换好了吗?”
张畅闻声立马蹿到岑槐身边,“岑姐你快评评理, 小珝非说这件毛衣和他气质不符, 我觉得明明很好看啊!”
“是吗?”岑槐被说得起了点好奇心, 跟着张畅往落地镜前走,看到许珝的瞬间眼睛都亮了。
“天啊好可爱!”她连忙放下豆浆上前,和张畅一样冲许珝身上的毛毛捏了好几下,“这么可爱的毛衣都不愿意穿吗?”
“……真的吗?”
许珝有点被说动了,对着镜子左转右转打量自己。
“当然啦,”岑槐给他把胸前的蓝丝带系成漂亮的蝴蝶结,还掏出手机满意地拍了张照:“要不是这家店不做童装,我都想给我儿子也买件一模一样的。”
许珝:“……”
意思就还是说他穿得像童装呗。
“主要这件毛衣是赞助的。”岑槐道出关窍,“新签的服装代言,还没官宣呢。”
原来是金主爸爸提供的。
许珝恍然大悟,再看了眼镜子,忽然觉得顺眼了许多:“那……也不是不能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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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目采取录播形式,地点定在市郊新建的主题乐园,刚刚建成还未正式对外开放,只对部分游客采取发送邀请函的方式,请他们免费游玩。
嘉宾们不会因为人多受到干扰,也不用像直播节目那样总担心自己的一言一行会出差错,最大限度的保证了游玩的舒适感。
但再怎么说也是户外综艺,乐园进不去,不耽误大家把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许珝一下车,周围顿时噼里啪啦响起相机快门的声音,一群扛着□□短炮的站姐对着他猛拍。
这种滋味很奇特,许珝猝不及防体验了一把当爱豆拥有站姐的乐趣。
远处人堆里似乎还有人在喊他的名字,许珝不太分得清是哪个方向,便从衣袖里伸出几根手指,朝四面八方都笑着挥了挥手。
结果收获了一阵相当汹涌的尖叫。
许珝莫名觉得大家对他的态度,好像没有一开始那么差了。
他在尖叫声里一点一点往里走,乐园大门前铺了很宽阔的人工草坪,还点缀着各式各样的鲜花,虽然是秋天,却被装扮得像春天一样。
进入大门,许珝才发现祁砚旌已经在里面了,看上去也刚经历过一轮欢呼尖叫。
整个乐园的配色都是很治愈的糖果色系,映得天边的云朵像彩色的棉花糖。
祁砚旌今天的打扮也很清爽,只穿了件牛仔衬衣配黑色长裤,说是刚毕业的大学生也不为过。
他手里拿了束蓝色捧花,站在粉橙相间的摩天轮下,远处的拱桥城堡都是彩色的,像被框进了童话世界。
祁砚旌循着外面的呼声抬头,看到了许珝,两人一对视许珝就笑着朝他小跑过来。
微风徐徐,许珝衣服的毛毛很软,头发也软,在祁砚旌眼里,就像朵蓝色的蒲公英被风吹得飘了过来。
这个念头一出,祁砚旌再也压不下自己的嘴角,也向许珝快步走去,又一次凭借过人的速度甩开了身后的摄像老师。
小蒲公英飘飘荡荡到了祁砚旌身边,拨了拨刘海,眉眼弯弯:“就我们两个吗?她们还没到?”
“应该快了。”祁砚旌替理好头发,把花送到他手里:“这种花喜欢吗?”
抱进怀里了许珝才能看清,原来是蓝白相间的满天星和绣球花。
“喜欢呀,”他笑着点头,“正好上回那束快开不动了,这些拿回去接着开。”
整个乐园里,除了他们四个来录节目的,还有些同样收到邀请函进来参观的游客。而这一小部分人,就肩负起了为全网图文直播的重任。
许珝和祁砚旌如何遥遥对视又彼此奔赴;祁砚旌又是如何送许珝一束花,哄许珝笑得比花还漂亮,全都拍成照片被发到网上。
【许珝……今天真的好可爱……】
【他出现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朵蒲公英从车里飘出来了,呜呜呜】
【还有他刚才打招呼,整整转了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照顾了每一位站姐哈哈哈】
【这件衣服可爱疯了我会说吗,领口那么大一朵蝴蝶结(意思是我又想买同款了】
【怎么今天还没人扒出是哪个牌子的?我已经准备好要下单了!!】
【扒出来了,T家新款,但所有门店都还没上新,官网里面也只有一张图,应该还没正式出售……】
【那许珝怎么买到的?】
【据说T家好像签了新的代言人,总不会……】
【这么牛的吗,一来就高奢代言?title明确吗?有没有可能是大使?】
【不知道,大家都瞎猜嘛,又没有官宣。】
【你们都不关心那束花吗!!是满天星和绣球花呀,是在求婚吗??】
【肯定是!!我和老公结婚的时候,用的就是绣球花!!】
【救命,祁老师好会啊!!怪不得许珝笑那么开心呢!!嗑死我了!!】
“哦对了,”许珝忽然想起什么,问祁砚旌,“你要吃糖吗?”
祁砚旌上下打量许珝一遍,“你有糖?”
“有啊,”许珝点头,“薄荷的草莓的荔枝的橙子的,各种味道都有。”
“我是说……”祁砚旌有点想笑,压了压唇角,“你糖往哪里放?”
许珝没有背包,身上的衣服裤子肉眼可见没有兜。
许珝听后没有立刻回答,反而扬起下巴高深莫测一笑,而后抬起胳膊晃了晃。
他的毛衣袖口有一圈松紧带束着手腕,是灯笼袖的样式,随着衣袖的摇晃,祁砚旌隐约听到里面有物体碰撞的声音。
许珝狡黠地眨眨眼,下一秒从衣袖里一掏,五颜六色的水果糖摊开在他白白的手心里。
祁砚旌当即破功,大笑起来。
他算是彻底明白了,在许珝面前忍笑是没有用的,这人的小脑瓜与众不同,总是有各种稀奇古怪的想法。
【好……可爱啊呜呜呜】
【救命哈哈哈,怎么会有人把糖藏在袖子里,真是个人才】
【啊……我可太馋这件毛衣了,真的没有渠道么,救救孩子吧!!】
“你古代穿来的吗?”祁砚旌眼里淌着笑,神情格外温柔,“什么宝贝都往袖子藏?”
许珝摆摆手,理所当然道,“我这不是没兜吗,而且这袖子真的很能装货,不信你捏捏,很深的。”
他表情过于真诚,漂亮的大眼睛极具诱惑力,祁砚旌被这双眼睛看着,鬼使神差地伸出手。
先摸到的是很软的毛衣面料,然后是许珝细瘦的手腕,祁砚旌一只手就能圈住,还虚虚松松的。
确实太瘦了。
祁砚旌心里又有点不是滋味。
他从许珝掌心里挑了颗薄荷味的,随口问:“怎么带怎么多糖?”
“张畅让我带的,”许珝自己选了颗草莓味的吃,“说怕我又低血糖。”
祁砚旌神情严肃了些:“还是吃不下东西吗?”
“能吃了,”许珝笑笑,“以防万一而已。”
“嗯……”
祁砚旌闷闷地应了声,不太相信,毕竟许珝这人嘴里没几句老实话。
“老祁!小珝!”远处温禾拉着黎依依冲两人挥手。
漂亮女孩子挽着胳膊在乐园里奔跑的样子,看起来格外青春有活力。
温禾是合作过的老熟人,黎依依却是第一次见。
她比许珝还小两岁,脸蛋圆圆的留着齐刘海,一笑像个小朋友。
黎依依和大部分人一样,对祁砚旌有天然的惧怕和敬畏。
毕竟一直以来她都只在学校老师的口中,和教科书里见过祁砚旌,上一次近距离接触还是演研所1评那种大舞台。这样像普通朋友一起私下出来玩,做梦都没想过。
战战兢兢和祁砚旌打过招呼后,黎依依看向许珝,眼神就明显热切了许多:“许珝!我终于和你说上话了,我好喜欢你的!!”
许珝被突然的热气打得措手不及,笑着朝她挥手:“你长得好可爱啊,我看过你的剧,特别喜欢你演的陶小桃。”
“是吗?!”黎依依更激动了,“你觉得我演得还不错吗?”
“当然啊,你很有灵气的!”
黎依依被夸得眼睛都冒出星星,当即抛弃温禾,挽上许珝的胳膊往前走:
“我也看过你的广告,就是你出道的那个,拿着手机在海边打电话,你那个镜头超级漂亮,当时不知道你演戏也这么厉害!……回去能给我签个名啵?”
“1评你和纪老那场戏都给我看哭了……”
“还有初评的时候,你那个动作为什么要这么处理呢……”
黎依依这姑娘看不出还挺话痨,拉着许珝说了一路,两人眼见着聊得越来越热乎。
祁砚旌身边蓦的空出一小块,许珝人在眼前,却摸不到抓不住,这种感觉对祁砚旌来说很新奇。
他盯着前方两人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温禾凑到他身边咳嗽一声:“那什么,依依这姑娘好像是小珝迷妹来着,路上就跟我念叨一路了,现在追星成功,一时可能有点激动。”
祁砚旌还是只看着许珝,哪怕许珝只留给他一个毛茸茸的背影,他也舍不得分点眼神给温禾,随口应道:“嗯。”
温禾:“……”
温禾一路打量祁砚旌的神色,随着许珝在黎依依身边待得越久,他眸色就越暗。
她心里一惊,连忙拉了拉祁砚旌:“你别生气啊师兄!”
祁砚旌这才好像回过神,扭头看温禾,眉梢一挑:“我为什么要生气?”
“啊?”这下换温禾不解了。
合着这人刚才像要把黎依依活剐了的眼神,还不是生气吗?
祁砚旌神态自若,拆开从许珝手心里拿到的薄荷糖塞进嘴里:“有人喜欢许珝很正常。”
“是、是吗?”温禾愣愣道,忽然反应过来追问:“你什么开始吃糖了?”
毫无疑问,没有回应。
乐园沿途有不少卖零食的地方。
黎依依拉着许珝在一辆棉花糖小推车边上停下,小推车被刷成嫩黄色,卖棉花糖的工作人员打扮成彼得潘的模样。
祁砚旌和温禾到的时候,黎依依正指着一朵蓝色的棉花糖,笑着说它和许珝长得一模一样。
直到再次站在许珝身边,祁砚旌的神色才算彻底缓和下来。
许珝好像又吃了颗蓝莓味的糖,整个人都甜丝丝,他身上的气息逐渐把祁砚旌烦闷的内心熨得平整。
祁砚旌觉得许珝今天大概是成精了,一会儿像蒲公英,一会儿像棉花糖,关键还都很贴切。
他心里舒坦了,二话不说给所有人都买了支棉花糖,许珝被勒令只能要蓝色的。
不远处有长得像彩虹糖一样的过山车,黎依依年纪小,温禾爱玩,都闹着要去坐。
许珝到底没比黎依依大多少,也一脸向往,仰着脸看祁砚旌,眼巴巴的:“我能坐吗?”
祁砚旌有点心软,但又怕许珝上去被颠散架了,只能拉住他的手腕:“你别去了。”
许珝其实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体不适合玩这种刺激的项目,没再提要求,退到一边趴在栏杆上,仰头看温禾她们坐在彩色的过山车里,慢慢往高处升。
祁砚旌有点受不了他这种眼神,伸手拍拍他的脸颊,让看着自己。
“怎么了?”许珝问。
祁砚旌想了想,说:“你身上的钢针什么时候能拆?”
许珝没懂他怎么突然问这个,但还是认真答道:“就最近了吧,可能过几天就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