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渊独自前来,脸色又难堪,他们都很诧异,等听完他的话就更意外了。
他们这些亲戚,之前也都觉得两个人不合适会分手,但怎么也没想到是女方主动提起。
在他们认知里,陈渊甩对方太正常了。
夏颖主动分手?这也太荒谬了!她根本找不到更好的!
对方身上有种不驯和孤注一掷,他看过去就移不开视线,会心生怜惜。
可她根本不需要,像是荒原野火,强大又脆弱。
夏颖还挺感谢,他站在那里,却没有来打扰自己。
“也许是混蛋太多的缘故。”
一直到车子消失在出口,何忆朝才收回视线。
刚才的停车场,不太明亮的灯照在她脸上,低头而垂下的黑发,蓄着泪的眼睛,刻意压抑着的情绪。
听着其他人贬损她的话,陈渊却没有半分高兴。
十分钟后,他借口说自己还有工作,提前离席。
“不用,刚才谢谢你。”夏颖调转方向,去了停车场。
夏颖三岁时候,父亲再婚,后妈带了个比她大一岁的小女孩。
接着呢,又很快生了两个弟弟。
夏颖顿住脚步,回过看着说话的人。
何忆朝:“我可以陪你走走。”
陈文坤一脸不屑:“那你别浪费时间,我们家还非她不可?年轻漂亮的女人多得是。”
一桌子连声附和,都说这场婚事本来就是夏颖高攀,还不知道好歹。
陈文坤看着儿子离开的背影直皱眉。都成这样了,这小子还对那女人上心?
亲儿子不能不管,他很早清楚这点也做了准备。
说到底夏颖不就认为她工作好赚得多,能拿捏陈渊。
村里初中不太好,县城有好的初中,需要考,她问小学老师借了五块钱车费,偷偷拿了户口本跑去考试,回来又被打了一顿。
三十多岁的女人,要供一个高中生很难。
未婚的外地女人带着拖油瓶更会被挑剔。亲生的女儿很多人都不要,这还不是亲生的,何必呢?
夏欣荣陆续认识了几个男人,最后都没结果。
初中毕业,市里高中承诺她的学杂费全免,但还是不行。
不要学费总要生活费吧?读大学也得钱,不如踏实帮家里做事,反正以后嫁人。
这次不在九年义务教育内了,谁也管不着,他们恐吓她要再闹就别回家了,去外面自生自灭。
这次夏颖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好在她很早去外面打工的一个姑姑,联系到了她,让她来自己城市。
只要夏颖成绩好,愿意供她读书。
她脾气又硬又臭,成了家里的底层。
三、四岁的男孩狗嫌,每天捉了蚯蚓、蚂蚁、毛毛虫放在她饭碗里,每天上演夏颖揍弟弟,然后被家长揍回来的剧情。
等她年纪大了点,两个老人不想她读书,说女孩子读书没用,在家帮忙做事带弟弟要紧。
还在九年义务制教育内,学生不来上课,学校派老师来家访,和其他的女孩子一样,她也被家长要求说,是她自己读不好书,不想读。
毕竟学生自己不愿意,老师也不想惹麻烦。
何忆朝又问:“你不怕他在外面等着你?”
夏颖总觉得她拖累对方太多,所以要很努力提高自己的性价比。
而这些年,也都是她帮身边人,不需要别人帮忙和体谅。
那个姑姑只是她二爷爷收养的女儿,两个人没有血缘关系。
但那是她能抓住的唯一稻草。
十六岁,夏颖在外地过了第一个生日。
夏欣荣买了个小蛋糕,做了几个好菜,还请了她的两个朋友来家里一起庆祝。
送了她一双鞋当生日礼物,白色的、刚好合脚,是她穿过最舒服的鞋。
—
夏颖坐在车上。
所以她姑姑早就知道两个人分手了,只是假装没发现。
陈渊开始担心夏颖,不会再回头。
双方长辈从中调停,哪怕他给台阶,对方也毫不动容。
夏颖吹灭了蜡烛。
她以前总想,是不是有人生来就注定受难,再怎么努力也没用。
可能她就是为了衬托同学的幸福。
没有资格拥太阳,也没有等来月亮,可是她终于有了一支蜡烛。
虽然不怎么明亮,却一直会亮。
夏颖在车上坐了很久,她知道自己状态不好,决定独自回租的房子。
刚打开车灯,她就看到三米外站着的男人。
他居然还没走,这都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了。
现在夏颖也不准备上楼,转过头往外走。
她不知道怎么面对夏欣荣。
夏颖硬着脖子对老师说,就是他们不许我去!
当场惊艳一屋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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