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是当世天下第一城,自夜禁之后进入寂静,但当天色泛白,坊市始一开放,整座城市便立刻活了过来。
归义坊在长安城的西南方,距离长安县县衙稍微有些远。
清晨坊市刚开,归义坊坊正魏田便带着十几个青壮汉子,抬着三具黑衣人尸体,拥簇着巧嘴张穿过坊市,浩浩荡荡赶往县衙。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看,他们抬着的是尸体。”
“尸体身穿黑衣,怕不是夜行者,不是好人啊。”
归义坊的人声势太大,所过之处引来路人围观。
魏田早就安排了坊里的妇孺老人随行,沿途听到有人议论,妇孺老人们便停下几个,以知情人的身份,把昨夜之事添油加醋讲一遍。
因为是临时安排,人数又多,其实并未统一好说辞。
但核心内容不变,便是暗示“卢家昨夜派人刺杀巧嘴张”。
巧嘴张的名号,在上流社会可能不显眼,但在底层社会绝对是知之者甚多。虽然达不到后世爱豆的程度,但多少是个名人。
这消息很快便传入了巧嘴张“粉丝”的耳朵里,纷纷大怒,暗骂卢家可恨。
尤其是在清风居听过巧嘴张讲《巧云传》的人,纷纷跑到长安县衙外声援巧嘴张。
“太可恶了,世家豪族便能无法无天吗?”
“幸亏有义士相救,否则张先生此刻已经被害了性命。”
“这就叫苍天有眼,老天爷都不忍心张先生遇害,才派了人去救张先生。”
“现在张先生在街坊们的陪同下,前往长安县衙报案,我等何不前去声援张先生,略尽心意。”
“说的没错,就算惩戒不了那家人,也要让他们知道,张先生不是孤人一身,而是有咱们这些听众拥护。”
“那还等什么,走。”
“同去同去。”
等到巧嘴张等人感到长安县衙的时候,县衙门口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远远看到巧嘴张的身影,人们纷纷打招呼。
“张先生别怕,我等与你同在。”
“张先生,我等在看着呢,若是您真的出事,我等当让世人知道,凶手是谁。”
巧嘴张听着百姓们的呼喊声,眼眶忍不住红润起来。
演员因为观众的存在,演戏才有意义。
作者因为读者的存在,作品才有意义。
而说书人,则是因为有听众的存在,讲的书才变得有意义。
能拥有如此拥戴者,巧嘴张怎么能不感动,心窝怎么能不热。
弯下腰,朝着人群深深鞠了一躬,巧嘴张略带哽咽道:“多谢诸位乡亲,多谢大家,张三何德何能得大家如此袒护。”
说完直起身子,巧嘴张的腰板微微挺直,朝着人群扫视一眼,目光逐渐坚定,脸色变得坚毅,用慷慨激昂的声音大喊道:
“也许在某些人的眼中,张三只是黔首贱民一个,我之生命如蝼蚁一般低贱,捏死我如同捏死蝼蚁般简单。”
“但是张三曾听一位恩人讲过这一句话:于生命而言,每个人都是平等的。即便知道千难万难,即便是螳臂当车,张三也要为自己讨回公道。”
“某今日来到长安县衙外,就是想知道,那家人为何要派人刺杀某?”
“难道是某所讲的内容,揭开了你遮盖下的肮脏吗?”
巧嘴张语气微顿,眼中似乎怒意和委屈凝聚,声音陡然高昂:
“某想问问,凭什么,就因为你是世家豪族,就能随意践踏某的生命吗?”
这番话可谓声色俱茂,直接引爆了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