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王复之的书房。

王复之如今四十又五，留着长长的美髯，时常穿着宽松的青灰色衣袍，看起来和蔼又儒雅。

此时，他在书房里来回踱步，神色透着一丝焦躁。

城西破庙的那具腐烂的尸体，他是认识的。

卿玉阁的姑娘，染染。

前不久替他套了镇北将军的话，被镇北将军怀疑，为防镇北将军查到什么，他亲手让她“为情所伤、上吊而死”。

可是她的尸体不是被好好安葬了吗？怎么会出现在城西破庙？

还有那些枯骨，分明也死了二十来年了。

思及上次见玉卿，质问此事，她茫然无措的模样，王复之心情更加烦躁。

他不信有什么冤魂索命！

“来人。”

“大人。”小厮在门外应声。

“去将卿玉阁的玉卿姑娘请来，就说夫人想听曲儿了。”王复之道。

“是，大人。”

小厮应下后，就出了门。

不多时，玉卿便来了王府。

“大人。”玉卿盈盈一拜。

怜音在其身后，跟着下拜。

王复之没答话，只看着玉卿，似乎要透过她的皮肉看穿她的内心。

玉卿神色未变，任由王复之打量。

“夫人说想听你的曲儿。”王复之收回视线，淡淡道：“去湖心亭吧。”

他转身往湖心亭去。

湖心亭，建于水中央，四周挂着帘子，好看的同时也能遮挡外人的视线。

要去湖心亭，也只能乘坐小舟。

到得湖心亭，怜音弹奏。

王复之看向玉卿，冷声道：“城西破庙之事，你怎还未解决？”

“大人，自城西破庙惊动府衙，我等便再也靠近不得。”玉卿低着头，一副臣服的姿态。

“怎么？你们晚上去不得？”王复之冷笑，“还是说，你就是恨不得看本大人落马？”

“大人，奴不曾有如此想法！”玉卿当即跪下，清脆的声音响起，想来膝盖已经青了。

她微微抬头，眼角垂泪，“大人，奴也曾派姐妹晚间去处理此事，可每每靠近破庙，就有幽怨女声如泣如诉，但凡靠近，两个白衣染血的女子就会出现，利爪向我们挥舞过来！”

说着，玉卿撩开了衣袖。

如璧无暇的胳膊上是狰狞的伤口，还飘着似有似无的黑气——这是叶知秋使的手段。

见状，王复之心下一惊，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

待回神，又生生定住脚步。

“你这是……”王复之的声音微不可查地有一丝抖。

玉卿又低下头去，唇角勾着嘲讽的弧度，“这是那女鬼抓的。”

沉默半晌，王复之才又开口，“你可看清那女鬼模样？”

玉卿摇头，有些犹豫道：“其中一个，似乎与染染极为想象。”

听得此言，王复之不由想起那日他亲手掐死染染的场景。

染染生得美，嗓音更是一绝。

而那日，他掐着她的脖子，她原本好听的嗓音变得沙哑，字字是对他的诅咒。

“王复之，你此生罪恶多端，死后必下阿鼻地狱！便是活着，也当有人收你！若是无人……我便是化作厉鬼，也要你惨死、魂飞魄散！”

王复之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神狠厉，“生前她为我所用，死后也斗不过我！”

玉卿低着头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