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此太子安排了一个宗室女的身份给她,甚至提前三日叫搬到了驿馆,等到在大婚当日再迎入府内。
于是坊间大多不知世子新妇是飞上枝头的麻雀,只道是没落宗亲之女,算不得金枝玉叶也是名门之后,看热闹的众人自然不吝赞美之声。
太子身份尊崇,与公孙老夫人坐了一左一右的首位。
一对新人牵着红绸踏入室内,上官莹头上顶了千金的凤冠,又加之盖了块红布,又闷又重早都是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幸得喜娘一路扶着,才不至于出丑。
虽说当着众人之面,公孙瑾脸上也无半分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样子,反倒是绷着脸皮。
一应外人宾客暂且不论,永荣公主满腹怨忿的盯着上官莹有没有丢人露怯,也没多功夫关注在公孙瑾身上。
公孙大将军行军出身,歇在家中也是恪守军纪,平素就嫌弃公孙瑾行事毛躁没个正形,此番婚礼上不苟言笑的神色反合了心意也没觉出异常。
倒是坐在旁侧观礼的几个同宗兄弟,看出了问题。
其中一个穿了玄色交领长衫的少年公子,腰间佩了祖传碧玉,形容气度与公孙瑾颇有几分相像。其父是公孙大将军的胞兄,公孙俊山。
公孙应擎从军,公孙俊山就从商。借着永荣公主的名头,揽了官家的盐道运输生意,独此一家别无分店的专营也是赚的盆满钵满。
因着公孙老夫人秉着公孙老爷子家训,不许分家,这便依然与公孙应擎住在这大将军府。
他有外宅在城西,平日里就有偏房的夫人伴着住外宅,只留了正妻和嫡子公孙冕并一个庶出的女儿在这里陪伴公孙老夫人,也算全了不分家的名头。
与这公孙冕焦不离孟的就是公孙昀,两个人也是上官莹当日迷失在芙蕖堂时见过的锦衣公子。
公孙昀父亲公孙之隐的爷爷与公孙老爷子是同宗兄弟,公孙之隐少时也与公孙大将军交好。
后来这公孙之隐得急病死了,公孙老夫人看着公孙昀孤儿寡母的可怜,就让人接进府来住。
这一住到现在也有小十年了,府里上下早都是把这娘俩当成了自家人。
公孙冕与公孙昀再加上个公孙瑾,幼时玩在一起简直就是鬼见愁。
特别是公孙瑾,出生月余就被帝君一纸圣意封了世子。
至此,公孙老夫人一应长辈就没有敢管的。
至于永荣公主,对着唯一的儿子极尽疼宠完全不想管;大将军这个敢管的又常年随军在外无力去管,所以这公孙瑾真正是上房揭瓦惹是生非的混世魔王。
到后来进文华殿伴读太子之后,才慢慢安生下来。
此时,公孙冕看着公孙瑾那神色怎么都不对,凑在公孙昀耳边说起话来。
“瑾儿这是什么表情,不是说这新媳妇是他死活求了来的么?怎么看着倒像是被逼无奈的样子。”
“估摸着是被这繁琐的仪式拘着吧,再说今日里伯父也在,肯定得管着瑾儿。”公孙昀头头是道的分析。
公孙冕又看了许久,摇了摇头,“我看着不像,如果伯父管得住他,这媳妇就娶不进来咯。说不定,是在后悔呢。”
他们都见过那日里初进府时,形容可笑似野人的上官莹,背地里早就笑话过百八十回了。
公孙昀白了他一眼,没接话,旁侧几个同宗的公孙氏子嗣跟着吃吃的笑。
一架屏风之后,坐着公孙氏的是年轻未婚小姐们。
觑着屏风的间隔,有些在看新娘新郎,有些则是往主座的太子殿下身上瞄。
暮成辉参加公孙瑾大婚,穿着体面的广袖深衣,衣襟袖口处皆滚着二指宽的金边,绣以祥云纹案。
鬓若刀裁,眉如远山,眼神端正肃穆的透着储君的威仪。
此番看着公孙瑾生无可恋一张脸,面上不动神色,心下也是翻腾开了。
此次公孙瑾的娶妻行为,怎么看怎么透着诡异。
随着喜娘唱礼完成,新人被送入新房。
上官莹终于可以安坐下来,公孙瑾没有多做停留转身就出去待客了。
听着耳边人声渐止,上官莹试探的掀开了盖头的一角。
她这会坐着的乌木床榻一角,被褥床单俱是那醒目的红色,夺人视线。
水磨石的地面,配套的圆桌妆台也是乌木打造,清水漆面光可鉴人。
硕大的红缎喜字,似乎占据了目所能及的每一个角落。
这是她的新房,是将来要生活居住的地方。
直到此时,上官莹才有了些嫁做人妇的自觉。
新房里喜娘正和丫鬟在说着话,另两个丫鬟探头探脑的朝房门外的回廊间张望,也就没人看到上官莹偷摸着去够圆几上的吃食。
为了身上这袭新娘妆,她今日卯时未到就被拖了起来。
在镜台前梳妆打扮换衣服足足耗了一个多时辰,也没人顾上给她吃东西,盖了喜帕就将人塞入花嫁。
再一路颠到将军府,被人像是木偶般扯过来拉过去的行礼磕头,别提有多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