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心里便是与那桃杏一个心思,上官莹出身贫寒还比不过她们这些家养的下人,却是能明媒正配的成了正妻。
虽然帝君没有下圣旨封上官莹做正经的世子妃,但眼下公孙瑾显见的就上官莹一房正妻,这帝君分封也就是个时间问题。
如此现实,饶是上官莹没有行差踏错也都被各路人揪着,更何况她也并不是全无错处的。到底出身摆在那里,再是被人提醒也会有不慎露怯的时候。
现下里,她吃着素果先倒是还可,后来不知怎的就噎到了。
梗着说不出话来,朱红忙不迭捧了茶给她,却因着这茶水过烫禁不住全喷了。
而且溅了泰半到那公孙冕的赵姨娘身上。
她当即就不乐意了,一边着了小丫鬟取了帕子过来擦,一边指桑骂槐道:“这佛门清净地竟也寻不了清静。”
俗话说的好,人善被人欺,这道理在大将军府里也是适用的。
上官莹因着出身不足的先天被府里人看不起,却又因为公孙瑾的关系旁人不好直接表现,也只剩了时不时的冷嘲热讽。
上官莹这会倒是有了几分机敏,反诘道:“你若少说会子话自然就清静了。”
赵氏原是不想上官莹会反驳的,因她素日里便是有些听不懂人话的傻呆样子,这才有这闲心去挑拨几句。
但上官莹这次的反应倒是出了她意料,立时就有些说不出话来。
朱红对她的表现也是有些惊喜交加的,毕竟她也知道上官莹的性子,实际并不是傻呆,只是有些大大咧咧。
但是很久之后,朱红才明白,上官莹这番并不是所谓的大大咧咧,也并不存在傻呆,这只是她表象的掩饰。
为了一个,此时便是凭空让朱红想破头也想不到的目的。
……
雅静的禅房内,因着上官莹突然的发难,赵姨娘就被吓住了。
这处禅房就此正经清静了下来,上官莹吃下两个素果也自歇下来。
众人在禅房里休整了一番,另有小沙弥敲了门过来。
双手合十与室内众女眷道:“阿弥托福,各位女施主礼服时间到了,方丈吩咐小僧来领了列位女施主且去。”
这处禅房内也有公孙氏嫡出的小姐在,看着赵姨娘的行径她便是没有做声。
现下里见了那小沙弥倒是端出了世家小姐的气度,微微弯腰,吐气如兰,“小师傅还请带路。”
公孙冕的庶妹也便跟着出去了,上官莹随在了第三,那赵姨娘悻悻的跟在最后。
佛堂里方丈和几位年长的禅师坐在殿内左侧,右侧的蒲团上依次是公孙老夫人、永荣公主等尊长者。
接下来就是公孙瑾公孙冕等人。上官莹这列女眷过来自然是往后跪坐下去。
前方佛像的供桌上,有丰盛的贡品,香火袅袅,盘旋在这金碧辉煌的殿间,众僧人齐念经文的唱经声在耳边徘徊。
上官莹跪在蒲团之下却莫名想起了另一番景象。
坑底盘结交错的蛇虫鼠蚁,腥臭的血气在空气里凝结着呛人的血雾,薄薄的一层浮在眼前。
耳边除了兵器的破空和人体遭重击的闷响外,并没有其他别的多余的声音,似乎那场场杀戮并不是发生在现实,而是一个无声的梦境之中。
“上官莹,上官莹……”
耳边依稀传来了声音,上官莹眼神一黯,下意识就要将搭在自己肩头这人的手指拗断。
施力前公孙瑾的脸,终于隔开那些浓黑的血雾,闯入了她的认知。
上官莹卸了指间的力道,反手握住了他的手,“怎么了怎么了?”
公孙瑾望着她惨白的脸色和刚刚充斥了惊惧的眼神,一时间什么责备的话都说不出来,只将她自蒲团上拉起了,“结束了,讲经结束了,下面该去用斋饭了。”
“结束了?”上官莹顺着他的扶持站了起来,刚刚极度惊恐的眼神系数散去,恢复成了原本那副上不得台面的土包子的样子。
公孙瑾一时有些怀疑,她似乎隐瞒了什么。
但上官莹却并没有给公孙瑾太多思忖的时间,环视一圈后她再次挽起他的手,急切道:“你不说可以用斋饭吗?斋饭在哪里啊?”
公孙瑾却不动弹,只专注的望着她,“上官莹。”
“嗯?”她终于正视了他。眼神茫然,神情无辜。
“你——”他微微倾身,拖长了音调,最后却只是拂开了她挽着自己的双手,“你我夫妻不过是面上做戏,日后不需如此亲近。”
说完,他径自走出了大雄宝殿,上官莹下意识扭头望了望身后。
空阔的殿间,主座上供奉的释迦牟尼是尊坐像。
左手横置左足上,右手各上屈指作环。双目微阖,神态慈悲。
但上官莹望着那佛像,面上却划过了一丝讽意。
我佛慈悲,却当真能解救世间苍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