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久违的声音,郑婉儿眼中渐泛泪意。
公孙瑾皱了眉,满是疼惜的将她搂入怀中。
“公孙哥哥。”接触到那个温暖的怀抱,她卸下了连日来所有的防备和疲累,眼前一黑径直昏了过去。
……
等郑婉儿自暗无天日的昏睡中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巳时。
隔着薄薄的一层帐布,能听到外面士兵操练的喊声,以及兵戈撞击的金属刺响。
茫然的思绪慢慢回笼,她立时从床榻上弹了起来。
身上盖着的一件皮裘跟着滑到了地上,郑婉儿跟着下了床。
连日的逃离之途让她体力不支,落地之际脚软的差点摔倒,不得不扶着床榻稳住身形。
随后打量了自己所处的地方,发现这是在一个帐篷样的地方。
昨晚最后的温暖涌入记忆,郑婉儿转身想要往外跑,“公孙哥哥!”
帐篷帘幕抖动,有人自外面进来,跑到一半的郑婉儿下意识的停在原地,盯着那帘幕后的来人,禁不住的全身发颤。
……
“我总觉得,公主这行并不是全然可以信任的。世子这样放她在身边,实在不是个万全之策。”
远离主帐营的地方,马万千正一边看着面前例行训练的手下兵将,一边朝公孙瑾道。
昨晚郑婉儿的现身,除了马万千外现场的兵士并没有几个知道她身份的。
站在他身侧的公孙瑾脸色已经比前一日好了不少,外穿了件狐裘领的银灰色外袍,满脸的肃穆。听完马万千的话,他并没有立刻作声。
接下来,他就没什么机会说话了。
因为有负责守主营帐的光禄司侍从过来通报,刚刚军医准备去营帐内替郑婉儿诊治,结果被她用碳火盆袭击,现下烫伤了脸面十指。
等公孙瑾带人赶到主营帐内时,正是一片混乱。
地上散落着不少烧红的木炭,还有些屋内陈列的凳子桌子都被推翻或推离了原本的位置。
军医脸上手上都有被火烫伤的痕迹,瘫在一边哼哼。
肇事的郑婉儿则被限制了行动,顾忌着昨夜里公孙瑾对她的态度,负责看管她的兵士并不敢动用武力,只是用盾牌围了个圈不让她乱跑。
到公孙瑾现身之后,兵士就将盾牌抽走了,圈在内里的郑婉儿却状似未闻,正背对着众人蹲在那里。
看着满地狼藉,公孙瑾先同那受伤的军医宽慰了几句,就着人将他扶了下去。
又吩咐了随身侍从将地上木炭收拾了,换过新的。处置完这一切,他才去到了角落的郑婉儿身边。
她还是维持着刚刚看到的姿势,环抱着自己背朝营帐入口的方向,缩成一团。
“婉儿。”他尝试了伸手,去拂开她颊边的碎发。
“公孙哥哥。”本是僵直的如同雕塑一般的郑婉儿微微调转了头。
不知是不是被那军医吓得,眼神里全然失去了昨夜初见时的依赖和欣喜,而是隐含着控诉。
“你说过你永远都不会不管婉儿的,可是结果你什么都没有做,你让我和亲鉴廷国。你知道,我那个时候有多么想恨你么?”
闻言,公孙瑾伸到她颊边的手顿住了。
那日里一道帝君谕旨,宣她入宫,册封公主,远嫁朔漠。
看似荣耀恩宠,实际却似平地惊雷,炸裂了她几乎所有的神智。
她的天空染上了阴霾,她不愿意入宫,不想远嫁。
她理解不了那种牺牲精神,她绝食自裁。
只盼着并且相信着公孙瑾会来带走她。
但最终的结局却是她与他站在文华殿前御河相邻的彼岸对视。
在皇恩亲情和她之间,公孙瑾终究选择了前者。
作为被抛弃的那个选择,郑婉儿想过要恨公孙瑾。
但在坐上远离帝都的婚车之后,沿途的苦闷恐惧她终是逼她放弃了这个念头。
公孙瑾、皇城,短短的四个字,却是她仅有珍藏的快乐源泉与生活下去的勇气。
两国素有战乱,早就结下世仇。即使有所谓的和亲议停也不过是全了帝君的颜面,实际进入鉴廷国皇城帝君的内宫,她就像是落入了狼群的羔羊。
没有人在乎她,也没有人重视她。人人都视她如草芥,谁都可以给她颜色看。
郑婉儿在一次死里逃生后终于决定,她要回来。
不管用任何方法,付出什么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