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莹,九韶,不管是哪个名字,所代表的那个人终究是要回到勾陈的。
她留在大将军府,留在公孙瑾身边是任务,是迫不得已……
刻意忽略了胸腔间涌起的无力,她如此对自己道。
勾陈不容许一个暗人有感情,那是失败,是毁灭。
……
入夜,找上门来负责接应的封玄奕诧异的重复她的要求,“你想要退出这个任务?”
上官莹没有说话,只以点头示意。
“你别闹了,拒绝任务最后的结果是什么你很清楚。不就是一个潜伏的工作么?既没有危险也没有负担,你为什么要拒绝?”
上官莹没法向封玄奕讲述自己的担心,只是坚定的表示,“不管什么惩罚结果我都能接受,告诉宗主,我拒绝这个任务。”
上官莹有强烈的感觉,如果再放任这样的情绪进行任务,自己终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地狱。所以,趁着一切都来得及,她要逃离这张无形的大网。
“九韶,你别傻了。拒绝任务是九死一生的,你就再忍一忍。宗主现在已经南下到了夷掖国帝都附近了……”
“届时肯定会有新的任务下来,那时候肯定就能有办法的。”封玄奕不断的安慰上官莹。
倒也不是说他们感情多么深厚,纯粹是因为连坐的关系。上官莹拒绝任务,他作为接应人也要连带受到责罚。
他并不能体会到上官莹的心境,对这份几乎没有风险的任务很有好感,轻易并不想结束。
谈判没有成功,上官莹铩羽而归。
……
曲溪院廊下烛火幽然,将廊下的水磨石地面映得水光透亮。
曲溪院内的家丁护院,还是光禄司的侍从,比往常任何一天都要多。
原因就是今晚帝国储君暮成辉留宿在了这里。
太子夜宿大将军府,自然各种保护措施要加强。
特别是曲溪院的地界,连上官莹都被再三盘查才放入院内。
曲溪院共两进院子,第二进内两边向阳的房间,一间是上官莹住的主卧,一间平素就是空着的,暮成辉今晚就宿在这里。
对面,就是书房,书房旁侧另有一间耳房,安排的是郑婉儿。
上官莹回来的时候,书房内燃着灯火。
公孙瑾的影子映在窗纸上,他的对面另外有一道纤瘦的影子。
站在窗外看了半晌,上官莹推门回了房间。
晚上伺候的是朱红,她还是延续了前些日子的低落,在镜前帮上官莹拆发饰的时候一言未发。
问过几次她不肯说之后,上官莹也就随了她去。拆了发髻,朱红自己出了屋子,留下上官莹一个人在里面洗漱更换里衣。这是习惯,也是默契。
上官莹自从到了大将军府,就没让任何人伺候沐浴更换贴身里衣。
即使是初进府那时,也是只让人帮忙洗了头发,在脱衣服沐浴前照旧是把人都请了出去的。
因为在衣服遮掩下的地方,她全身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这是当日在擂台之际不慎被人打下凹槽处造蛇虫鼠蚁啃咬的结果。
纵横交错的大小疤痕呈现出深浅不一的褐色,遍布在躯干四肢上,形状狰狞而可怖。
即使是自己,也觉得自己这具身体很是恶心。
事实上,当初最致命的并不是这些伤口。
毕竟那凹槽里没有大型猛兽,没有尖利的獠牙可以轻易撕裂人的喉咙。
那时候让她生不如死的是啃咬伤口的毒物们留下的毒液。
宗主发现她没有死于剧毒就下死命令要救治她,然后那些或痒或疼的反应,顺着血液的脉动,走遍全身每个角落。
过了这么些年,即使疼痛也早已遗忘到了角落,只有那些深入骨髓的痒麻留存在记忆里,成为最绝望的梦魇。
……
醒不了,睡不着。
铜质的烛台上燃着一只蜡烛,烛火因为突然闯入室内的气流带动,开始飘忽跃动。
听到有人推门进来的声响,上官莹忙忙换上了白色的里衣,以为是朱红,便全无防备的自屏风后走了出来。
结果迎面看见却是公孙瑾,迎面看见她穿着白色的里衣,表情显出了几许尴尬,尝试解释,“……我过来时门前没有人,所以……我以为,嗯,我先出去。”
说着,他转身就想推门出去。
上官莹在先时的惊愕之后,见状忙不迭过去拉他,“等等等等。”
公孙瑾满脸意外,迟疑的望向她。
“你不能这样出去,外面还有别人在,太子,那个……这样出去,不太……”上官莹想到郑婉儿,喉间莫名发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