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人的样貌、装束和武器,都在显示这支部队不可能是朔漠军人,而只有可能来自夷掖国。
此时,暮成辉终于找出了头绪,关于这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从郑婉儿被奉为公主和亲鉴廷国开始,其实就已经拉开了整场阴谋的帷幕。
之后公孙瑾遇袭,大将军被害,看得见的是帝国支柱的倾倒,看不见的则是整个太子党根基的动摇。
再然后帝后的受伤,孙良娣的错误。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项庄舞剑意在他这沛公。
若是对朔漠之战中太子阵亡,那么储君之位易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这就是与勾陈组织勾结的那个人的最终目的,他出卖的不仅是自己的自尊,还有帝国的灵魂。
父君的王子除了自己以外,还有旁人,他的太子之位原来并不是权利斗争的终点。
所以一直以来,公孙瑾他们受到的看似悲怆的攻击,原来都是源自于自己的身份。
此时已是四月二日的凌晨,理清头绪的暮成辉神色凝重。
……
夜色深沉,天幕上是暗不见底的墨色,阴云密闭之下,星子稀疏,便是俩月亮也难以得见。
大地被黑暗笼罩,耳边有不知名的异兽遥遥传来咆哮,穿行在山林间伸手不见五指,必须靠摸索探路才能顺利的前行,踏入陷阱的猎物犹不自知。
半盏茶的功夫之后,天际阴云逐渐被吹散,月华光辉随之洒落大地,密林内也透出了光明。有人自黑暗中现身,目视着那一无所知的猎物摸进密林深处。
这是鸡鸣山大战的前夜,夷掖国小列轻骑兵追踪到了朔漠探子。暮成辉按兵不动,暗中下令筛查。
彼时公孙瑾回了自己的营帐内,烛火烁烁。夜深人静之际只觉得身上伤痛难抑,索性坐了起身。此时,听到外间动静。
有值守的兵士喝问传来,“这里是主将账营,何人胆敢乱闯?”
他出声询问,“外头发生什么事了?”
“世子。”孟德听见动静,撩开帐帘进入,单膝跪于床前,俯身见礼,“有人误闯主将营,被拦下了。”
心下微动,他道:“把人带进来。”
孟德对于没有保护好公孙瑾一事深感自责,听他吩咐也没多分辨,垂首应声,“喏。”
没一会,五花大绑的猎户就被人押进了营帐,推搡着将他按倒在地。
公孙瑾此时已经下了床来,因为帐内光线晦暗特意着人点了蜡烛。
迎着那猎户满脸的虬髯胡子看了一眼,跟着挥了挥手道:“出去吧。”
孟德会错意,当下就要去拉那地上的猎户,却听到公孙瑾又道:“留下这人。”
“世子。”他满眼的不敢置信,“这人怕是有问题,留你和他在这帐中若是有什么万一……”
公孙瑾略略不耐的打断了他,“什么是万一?”
看出来他已动怒,孟德没有再试图阻止,只是转身与那几个军士一道出了营帐。
小小的营帐内,点了数十只蜡烛,将这一方圆穹顶内的天地映得灿若白昼。众人俱都退出,只留了猎户下来。
气氛一时压抑下来,那猎户憋了半天没有听到动静终是有些忍不住,微微的抬了眼。
公孙瑾正背对着自己,望向前方挂着的一张羊皮制成的边境军事图。
旁侧桌案上,蜡烛火光闪烁,拉出了忽明忽暗的阴影。
火光下,看到他受伤的部位渗出暗色的液体,心下跟着发紧。
眼前氛围莫名的压抑,连带背对自己的男人一字一顿的声音显得格外慑人,“上官莹,你就是化作灰我都认得你。”
“为何?”这次没人再对她用刑,她还是干干净净的清爽模样,只有手脚被缚。当然,还有脸上易容用的人。皮面具。
“因为第一次见面,你不摸我的玉佩,你瞄准的是我手上的短剑。”公孙瑾转了身,望着她似笑非笑。
更重要的是那句话——英雄饶命,小的不敢了,不敢了。
上官莹不是怕死,而是不怎么想去死。
她心下一沉,“是啊,被你看出来了。我当初是受命杀你的,公孙瑾公子,但是后来计划更改了。”
她不知道,她会喜欢上他,作为一个棋子喜欢上这个棋手。
实在是,贻笑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