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莹心内微讶,脸上却不露分毫,更没有接袁皇后话茬。他自小便知道自己长相颇佳,哪还用人夸?
碰了个钉子袁皇后也不恼,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微笑,在他左手边坐下,甚是熟稔地与他话家常。
“听说将军随陛下回宫了,本宫便想见一见。前个儿没见上,今儿个我便巴巴跑来了,将军可别怪我不请自来。”
还当她有什么了不得的事,不过是恼他进宫后未去拜见,兴师问罪来了。
上官莹觉得她气量甚是狭小,又喜装腔作势,便回她:“您大可不必如此称呼我,如今我中了奇毒,浑身无力,在心里也就是个男妃。”
他说得已是含蓄,但加重的“男妃”二字还是让袁皇后神情一滞,她身边那个圆脸侍女更是气不过。
“你这将军好不知规矩,入宫不知前去拜见皇后也就罢了。如今皇后娘娘念你孤身入宫,屈尊降贵前来看望,你却连见礼都不曾。常听人说南边重诗书礼仪,好人家教养出来的子女个顶个的知书达理,婢子看也不尽然嘛。”
上官莹抬眼看去,见是个着粉宫装的侍女,长的有些高大,口齿却十分伶俐,夹枪带棒的熟练得很。
“这便是你的不对了。一来,诗云‘绝知此事要躬行’,你只听人闲话两句就人云亦云,自然也就说不出什么好话。二来,你主仆二人来这处也不曾自报家门,我如何能看出你是什么身份,她又是什么人?”
“你!”圆脸侍女气得说不出话来,上官莹这意思不就是袁皇后无正宫气度,哪怕头戴凤冠也瞧不出是皇后。
袁皇后却修养极好地喝退了圆脸宫女,还笑盈盈与上官莹致歉:“将军莫生气。我这侍女向来心直口快,无甚城府,若是哪里做的不对,还请将军不要见怪。”
上官莹心想这人脸皮怪厚的,别人都说没这样的称谓了,还自说自话一口一个将军。
“这是你的婢女,她做的不对你都不见怪,我有什么好见怪的?”
“……”饶是袁皇后好脾气,也差点儿绷不住面皮。
她早就听说陛下在参绪国有个白月光,对那个男子很是上心,甚至差点相约去浪迹江湖。
可陛下有一统天下的雄心壮志,这事便耽搁下来。上一次南下不知发生何事,让陛下不顾两国旧情,生出血洗参绪国的念头来。
这次陛下带回了参绪国将军,她自然担心,便生出见一见他的念头,可知道了他是这般模样,她心里更是惶恐不安。
上官莹懒得应付袁皇后是真,可他被公孙瑾关在这破盏里,外面人能进来,他却不能从里面出去。就算他一时想不开冒出拜见皇后的想法,也实现不了。
这个,他倒真是冤枉了。
不过她们不会接受这个理由,上官莹也懒得与她们费口舌,乐意怎么想就这么想吧。
公孙瑾知道这件事,已经是两天后了。
倒不是他一回宫就将上官莹抛诸脑后,只是恰巧有几件要紧的国事,耽误不得。这几日他连寝宫也未回。
曾公公为他扣上腰带,系上玉佩,事情也就回禀完了,束手退至一旁。
“到凤栖宫瞧瞧去。”几日未见,也不知他作没作妖。
他一向不爱前呼后拥的,身边只跟曾公公一个心腹,也不要辇轿,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
许是天气炎热,上官莹这几日精神不大好,吃的也少。
碧枝几个叫不了太医,更不敢擅自做主将他从盏里放出来,只能拿些小玩意逗他开心。
公孙瑾到时,碧荷正在踢毽子,另三人一面兴奋地拍手一面高声数着数:“……三十一、三十二、三十三……”
就连上官莹,也微笑看着。
许久未见,他似乎略瘦了些,但是有些精气神了,穿一身浅黄裙衫,清清淡淡的。
这个裙子不知怎么又叫公孙瑾不高兴了,他大步走进去,一旁跟着的曾公公忙不迭通传。
碧枝等三人忙跪下,口呼万岁。可怜碧荷正入迷,一时没反应过来,跌了一跤。
这会儿公孙瑾却没闲心管她失不失仪,随便一挥手便让人退下了。
此时,他眼里只看得见上官莹。
只见他开始似乎有点惊讶,不过一瞬又恢复淡然,面朝着他的方向,安静地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近,脸上无悲无喜,却美得像一幅画。
上官莹努力开始适应鉴廷国皇宫里平静枯燥的生活,却轻易被公孙瑾动摇。
他注视着公孙瑾,发现时间真可怕,不过月余,那种翻滚的恨意似乎减轻了些许,至少不会看见公孙瑾就冒出不管不顾与他鱼死网破的念头。
这片刻功夫,公孙瑾已经晃到他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