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太医一揖到底,先是沉声答应了上官莹的要求,甚至主动加了码。
“自然是可以做到的。老臣不但能做到这件事,还能帮娘娘实现别的心愿。只是,恐怕需要娘娘从旁协助一二。”
上官莹的目光从杯底极尽舒展的茶叶上转到陈太医的脸上。
陈太医约莫三十多不到四十岁的样子,眼睛小而有神,唇上续了两撇胡子。
体型偏瘦,身材高挑,身上又有几分文人风骨。
他却不大有印象,只记得陈太医从前在参绪国太医院似乎不大得用。
并不是专为阿耶或哪一位得宠的妃子、皇子女诊脉的。
“你意欲何为?”上官莹坐直了身子,是防备的神色。
陈太医还是慢慢悠悠,甚至比之前更为惬意,“娘娘无需惊慌,你我同是参绪国子民,只有同气连枝的,没有互相争斗的道理,您说呢?”
“娘娘本就是参绪国铁马将军,左氏为笼络南方旧臣,封将军为柳妃。暗地里,却对将军百般羞辱,连殿下腹中的孩儿都无法保住……”
孩子现在是上官莹的逆鳞,听到这里他不耐烦地打断陈太医:“无须赘言,直接说你的目的好了。”
陈太医依旧保持着笑脸:“娘娘是个爽快人。实话告诉娘娘也无妨……”
“老臣早在旧国,便图谋兴复参绪国,可惜人微言轻。如今虽身在鉴廷国,却时刻谨记自己身体里流淌着参绪国的血液。”
“所幸到了鉴廷国后,陆续结识了一些同道中人,其中有不少如今都在鉴廷国的朝堂之上,蛰伏以待。若大事可成,我等欲跟随将军左右。”
这些,上官莹却不是全信的。“有人大费周章,愿意冒着生命危险推翻一个朝廷,我信。去拥戴我这个败军之将,我不信。除非这些人打得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主意。”
“娘娘的担心不无道理。”陈太医点点头,随后从腰上解下一个香囊递给他:“我等为何愿意忠心于琨王子,娘娘一看即明。”
上官莹迟疑地看着陈太医,只见他神色平常不发一语,只得从他手中拿过香囊。
香囊的外面普普通通,质地、针线、图案都无甚特别。
上官莹打开香囊,里面是一块残玉。
只一眼他就激动地站起身,攥紧了手里的香囊,抖着声音问他:“你是五王之后?”
“正是。”
上官莹不安地摸着香囊的表面,“就算如此,即便我能相信你,又如何相信其他人呢?你不过一个太医,既不是负有盛名的文臣,也不是手握雄兵的武将,倘若他们有异心,你能怎么办呢?”
陈太医看起来自信满满,“娘娘所言极是。老臣并不是主事之人,那人倒确实能掌控大局,娘娘无需担心。只是他的身份,在娘娘同意前,老臣不能透露。”
“你不说,我怎么知晓他可不可靠呢?”上官莹试图用激将法。
陈太医此刻倒是反客为主了,“娘娘恕老臣僭越了。依老臣看,再坏也坏不过娘娘现在的处境,何不放手一搏呢?”
……
“……再坏也坏不过现在的处境,何不放手一搏呢……”
陈太医已经离开许久,上官莹一人独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耳边还不断回想着他的劝说之词。
不得不说,他很心动。
从一国将军到笼中鸟,那滋味当真不如死了。
他苟活至今,不过是为了阿耶的托付,不过是放不下弟弟罢了。
且陈太医是五王之后,应当是这世上对参绪国皇室最忠心耿耿的人了。
相传参绪国太祖起事时,身边还有五位异性兄弟,是开疆辟土的功臣。
成大事后,五位有从龙之功的大臣,只接受了封王的虚职,只在皇帝召见时进京,更不插手政务。
相传,五王各有一块残玉,合五为一,可以调动一支隐匿的军队。
而这支军队的秘密,只有五王每一代后人中最聪慧之人可以得知。
陈太医提的那事,若是成功,他就可以摆脱这个虚华的囚笼,获得自由。
而弟弟上官羽,也能获得一个自由身。
可是,万一不成呢?
想到公孙瑾会用任何非人的手段对付他们,上官莹不禁打了个寒颤。
“娘娘,今儿个风大,您到外头坐着也不加件衣裳,当心着凉!您身子可还没大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