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上的人,在外人看来就是安亲王府的人。决儿知道京兆尹府吗?”林亦书思索了一会儿,开始举例。见姜玉决点头,她接着说道,“京兆尹府的府尹,京城的父母官,其实少年失孤,是由他舅舅养大,供其读书。而他的舅舅,就是你上午见到的那个脾气不好的管事。”
“诶?”姜玉决十分吃惊,那位管事皮肤黝黑,一看就是常年在田地里劳作的人,哪里像官宦人家的亲属。
“所以在外人眼里,京兆尹府也是安亲王一派的人。”林亦书看着姜玉决说。
“可是——”
“可是,他与我们府里并没有接触过。”林亦书接着他的话说。
“那位管事很久以前就在我们庄子上干活了,凭本事当上的管事。当年,他侄子高中后要把他接走去享福,他不肯,说自己还能干,为什么要歇着。”说着,林亦书顿了一下,笑着说,“那位管事还对他侄子说,丁是丁,卯是卯。他在安亲王府的庄子做事,是自己的本事。万一王府的人惹事儿了,也否客气,直接查办。”
“他怎么——”姜玉决此前没有接触过这样毫不顾忌主家情面的人,然而林亦书看起来并不生气,他一时间有些错愕。
“决儿知道今年恩科,庄子这边有多少人下场考试吗?”林亦书又问道。
“孩儿不知。”姜玉决顿了一瞬,如实回答。
“今年这边有五人下场,其中三人进入了最终的殿试,二人进了二甲。他们都是这里农户的孩子,从庄子里的那个小学堂里走出去的。”林亦书笑着说道,“你父王当初在这里建那个小学堂,是想给庄子这边的人另一个选择,并没有其它的指望。即便这样,有人紧紧抓住了机会,超过了那些名师学院的学子。”
说着,她转向姜玉决,“你冯先生当初选的路也是蒙学。不过他要教的是名门贵族的子弟,只要有一学生继承了他的思想走入朝堂,他们的出身决定了他们在官场的晋升路途不同,更容易自上而下地完成冯先生所希望的公平。谢先生不同,他选择的是从最基本的地方着手,让所有人都有可触及的机会和希望,这些希望或许很渺茫甚至不起眼。但是,就像咱们庄子里考出去的那些人一样,再小的机会,也有人能抓住。”
林亦书一脸严肃地看着姜玉决,“这两种选择没有高下之分,只关乎自己的选择。而决儿,你的选择可以更加广阔,你可以全都选,也可以开辟第三条道路。我和你父王会永远支持你。”
上午萧啟墨与他的谈话,他还没有消化完,这会儿林亦书又来与他说着这些,使得他更加混乱了。
正在他慌乱不知改如何作答之际,感觉自己被一个温暖的怀抱包围了。“现在觉得混乱也没关系,我跟你父王都是希望,决儿可以放开视野,看到更多的东西。不用时时刻刻看着我们,我们不会消失,我们会一直陪在决儿身边。”
半饷之后,林亦书感觉自己肩膀处湿润了一块,随后听到怀里的小家伙闷声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