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堰回忆道:“平时就看看鸟,浇浇花,晒晒太阳,但是工作也比较忙碌。”
梁喜识恍然大悟:“这样啊。”
他懂了,原来是江董过寿的礼物,也难怪小江总这么烦恼了。
“上了年纪的长辈,其实也不求什么贵重礼物,只要能体现您对他的关爱即可。”梁喜识开始他的企业级分析:“之前任职时有听闻,江董患轻微风湿,阴雨时候腿脚难免不便,这边建议您可以送足力健。”
“你想啥呢”江堰一脸莫名:“我是要给大哥过生日。”
要是大哥的生日礼物是一兜子足力健,想必他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梁喜识:“”
他做梦也想不到,“脾气很好很温柔”这七个字能和大少爷联系在一起,这简直堪比夸别乐开朗活泼,说景势足智多谋,荒唐得甚至有些魔性。
梁喜识在江堰疑惑的眼神中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艰涩道:“这我对大少爷不是特别了解。”
“我想也是。”江堰有些无精打采:“可明天就是大哥生日了,我却还没选好。”
时间太紧了,他越重视,就反而越找不到合心意的,可肯定也不能空手过去,大哥到时候又要生气的。
“不如这样,”梁喜识完美地扮演了一个狗头军师的角色:“礼物重于心意,不重于价值,贵不贵重其次,主要是能够体现您对大少爷的用心与重视。”
江堰:“你说得对。”
“不如制作一些手工的小礼物”梁喜识道:“如果有人送我这个,我会很开心。”
“嘶”江堰埋头沉思,突然抬起头,有些迟疑道:“要不然,我给大哥做个蛋糕”
这回轮到梁喜识诧异了:“您会吗”
“不会,现学。”江堰拧着眉毛灌了口板蓝根,碎碎念道:“正好省钱了。你是不知道,最近的蛋糕店可真是坐地起价,不见得多好吃,一个个价格提得比插秧老汉的裆还高”
梁喜识看着小江总,没有说话,在心底默默为大少爷默哀。
希望人没事。
当晚。
面前的部门主管仍在喋喋不休,江裴凉第三次垂眼看了看屏幕,不过微微蹙眉,主管的身子连带着秃头就开始剧烈抖动,险些把头顶的光线反射出一道彩虹来。
他把视线移回,漠然道:“不要说废话。”
微亮的屏幕上,显示着微信对话框的界面,最上头显示的是江堰的名字:
人体美学鉴赏:大哥,今天晚上有空吗
江裴凉:暂时没有。
人体美学鉴赏:好,那我一会儿再来问
人体美学鉴赏:大哥,现在有空了吗
江裴凉:没有。
人体美学鉴赏:那我待会再来
屏幕上最后一条信息显示的是江堰发来的问句,还是一样的内容,问今晚有没有空,但时刻已经逐渐转向午夜,将近十二点了。
江裴凉没有回。
原本他的行程表上,今晚是空出来的,但公司突然出了些问题,算得上严重,他不得不留下来处理。
但江裴凉莫名地不想再回复一次“没有”。
似乎是看出了眼前冷漠男人压抑着的不耐,主管的语速又再一次哆嗦着加快了一些。
时间一点一点地滑向十二点,江裴凉顿了顿,最终还是回复:
江裴凉:有事,别等。
江堰没有再发信息来,江裴凉略带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继续工作了。
回到家的时候已是凌晨一点半。
其实江裴凉可以不用赶回来,但他还是回来了。
整栋建筑已是一片暗淡,唯有远方些许潦草的灯火仍亮着,江裴凉冷着脸走进玄关,却在大厅里看见了江堰。
江堰有些愁眉苦脸地趴在桌子上,困到脑袋一顿一顿,面前的蛋糕上点着蜡烛,估计是特殊材质,一直没有熄灭,在黑暗中跳动着小小的暖光。
江裴凉怔了怔,注意到他还戴着口罩。
“江堰。”他快步走过去,冷道:“不是说不要等吗”
江堰猛地抬头,揉了揉眼睛,迷糊道:“大哥,你回来了哦。”
他本来寻思着那要不把蛋糕放冰箱里冻冻得了,谁知道一不小心逛大酱骨头逛入了迷,一看就看到一点多,想着反正修仙都修了一半,也不迟大哥这一时半会儿的,结果高估了自己,短短十分钟,人差点困傻了。
但似乎江裴凉理解错了,他蹙着眉,低声道:“抱歉,突然有事。”
江堰:“”
瞌睡虫都给他吓飞了一半。
他没听错吧刚刚江裴凉说了“抱歉”没错吧
“其实没有等。”江堰说了句实话,然后乐呵呵道:“大哥,既然来都来了,那就许完愿早点睡觉吧。”
江裴凉却没去看蛋糕,而是看着他,问:“感冒了”
江堰不是很在意:“有一点点。”
戴口罩主要是因为,他怕万一把大哥传染了,江母要顺着楼梯滑下来用鸡毛掸子殴打他。
“很晚了,快来吧。”江堰在黑暗中小小声说话,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彩炮,手虚虚一拉,自己口头配音:“叭”
“可惜有点太晚了,”江堰把完好无损的彩炮又小心翼翼地收回兜里,悄声道:“不能放,会吵到他们睡觉。”
他把蛋糕推到江裴凉面前,说:“大哥,来”
江裴凉深深看了他一眼,低头。
江裴凉沉默了:“”
怎么说呢,这蛋糕圆也不像圆的,方又没那么方,上头图案设计的非常具有艺术色彩,简单来说就是丑的别具一格。
“你做的”他问。
江堰眨眨眼,乖乖地点了点头。
麻了,大哥你快点,他真要困灰了。
江裴凉沉默着,在跳跃的暖光中闭眼,人生头一次对着这么丑的蛋糕许愿。
四周一片寂静,他面上没什么表情,思考了一阵子,发觉自己和往年一样,似乎没什么愿可许。
没有求而不得的事,也没有想要求索的人,人生一如既往的顺风顺水,也一如既往地毫无波澜。
但最近,似乎有些不同。
江裴凉缓缓睁开眼。
不知是不是自己思考的时间太长了,还是他实在太困了,不过闭眼睁眼的功夫,江堰就伏在桌上睡着了。
江裴凉站在原地片刻,最终还是绕过桌子,走到了江堰面前。
烛火仍在跳动,他睡成一团,像个小孩;在室内还戴着口罩,睫毛又卷又翘,此刻顺着呼吸节奏,偶尔颤动两下,洒出一排密密匝匝的阴影。
江裴凉顿了顿,像是被这寂静的氛围所蛊惑,缓缓伸出了手,将江堰的口罩取了下来。
江堰侧着睡,脸颊肉又显露了出来,正蹙着眉,有些费力地微张着嘴呼吸,嘴唇有些干燥,看上去却依旧软乎乎的。
可爱。
江裴凉脑内莫名闪过这个词,他深深看着江堰,半晌后,终究还是轻轻抚上了江堰的脸颊。
不带任何其它意味,这只是个带着点怜爱弟弟情感的抚摸。
至少江裴凉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他修长的手指不小心触到了江堰的唇角,江堰眼睫抖动两下,将醒未醒,迷迷糊糊嘀咕了两句:“大哥,吃,多吃点,翘,再翘”
江裴凉却好像没能听清楚江堰在说什么,他望着江堰翕动的嘴唇,神色微动,最后却只是缓缓摩挲了一下手心的颊肉。
“江堰。”江裴凉顿了顿,终于启唇:“我”
下一秒,江堰有些痒痒地转过头,姿势的变化骤然导致冷空气涌入,他的鼻塞再度发挥了生死瞬间的巨大效能
一声石破天惊仿若天降陨石的狂野呼噜在江裴凉耳边轰然炸响,宛如雷神之锤席卷大地直冲云霄,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钩连,音量之大,分贝之高,内容之纯粹,甚至使江裴凉还放在他脸侧的手掌都随之震动了两下。
好家伙,是连路过的蚂蚁都要从梦中惊醒探头出来看看是不是火车脱轨冲进家里的程度。
江堰恍如未闻,继续呼呼大睡:“考考考嗷嗷”
江裴凉:“”
他面无表情地把手收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