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丑。”江堰反驳道:“这可是我花五十块买的。”
这个可字用的十足精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后面跟着的至少得以万作单位吧。
“”江裴凉说,“公司现在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么。”
江堰恼羞成怒:“勤俭节约是美德”
这要是梁喜识在场,肯定点头赞同。
小江总一向很节约,但更有美德的不仅是这个,而是他只抠自己,从来不抠别人,甚至说得上非常大方了。
就拿年货来说,最近车厘子降价,小江总自掏腰包给公司员工每人拎了两箱巨大的回去,结果自己放在办公室那盘小车厘子,他乍一看还以为那是水葡萄,可寒碜了。
江裴凉不跟他多啰嗦,很利落地进了浴室门。
套房里只有一个浴室,江堰渐闻水声潺潺,虽然很努力控制住自己,但是两只眼睛还是忍不住往那儿飘。
很可惜,这是个正经酒店,没有透明浴室墙,也没有隐隐约约毛玻璃,更没有朦朦胧胧剪影美,江堰看过去啥也没有,只能看到黑色背景里自己一副蠢脸。
他叹了口气。
或许人到了夜晚就容易多愁善感,江堰面对着窗外茫茫夜色,突然开始想自己这段感情应该何去何从。
虽说江家人都对他很好,大哥更是没得指摘,但无论如何,只要剧情没有发展到那个地步,他非亲生子的血缘关系就不会被曝光。
而且,即使之后曝光了,这么些天相处下来,江裴凉也只是把他当成小弟
怎么想都是无解。
他换了个姿势,在沙发上躺着一动不动。
唉。
他好难过。
江堰汹涌而来的难过情绪大概持续了五分钟,开始于大哥进浴室,结束于大哥出浴室,精确到几乎同一秒。
江裴凉用浴巾擦着头发,眉眼稍愠:“那是什么表情”
江堰乐呵呵地像只招财猫:“没有,没有。”
估计是穿不惯酒店提供的睡袍,江裴凉穿着自己的深灰色睡衣,质感软垂,胸口露出来一大片,后摆也短,看上去很清凉的样子,宽肩细腰,直背翘臀,一览无余。
江堰差点被大哥辣到直接送进肛肠科。
他捂着鼻子,依旧坚强地一边嗑瓜子,一边欣赏,然后听到他大哥说:“明天跟我去吃饭。”
“啥”江堰的瓜子掉了,很懵,“为什么哦”
江裴凉冷冷扫他一眼:“不然你跟过来干什么”
江堰顿时没话说了。
不过大哥为他找的这个洽谈生意的理由,真的很正当,到时候就不怕被江父抓住叭叭一大堆了。
江裴凉还在等他回答,就听见“啪嚓”“啪嚓”,转头一看,这倒霉孩子又旁若无人地嗑起瓜子来了,一边嗑一边还目光呆滞地看着他。
“好看吗”他忍无可忍道:“你在拿我下饭”
江堰羞涩一笑:“下瓜子。”
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大哥把他瓜子没收了。
“去睡觉。”江裴凉赶他。
江堰拒绝不了,立马娴熟地拉新人背锅:“小秦还让我等会去教他用马桶”
江裴凉不发一言,把他塞到客房里,才冷冷道:
“不准。”
直到夜色已深,江裴凉才把工作将将处理好。
他望了眼窗外稀稀疏疏的灯火,站起身来,稍稍活动了一下指节。
本该就这样入睡,可他到底还是站起身,打开房门,往那个方位看了一眼。
漆黑的客厅中,露出了一道暗淡的光。
江堰还没睡
江裴凉看了眼电子钟,眉头微蹙,向外走去。
客房的门只是掩着,里头白炽灯的光芒十分醒目,江裴凉轻轻推开门,发觉江堰睡是睡了,但睡得很不老实。
具体不老实在什么地方呢,就是他的脚和头放错方向了,人也在地毯上,以如此清奇的姿势依旧沉沉大睡,还十分应景地打了一串俏皮的小呼噜。
江裴凉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他俯下身去,双臂环抱,将江堰揽进怀里,而后微微用力,把人放到了床上,盖上被子。
搬运过程中,江堰的小呼噜声忽的断了,随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伸手就搂住了他的手臂,而后软乎乎地叫:“大哥”
江裴凉顿了顿,低声道:“什么事。”
江堰也不知道是醒了没醒,只很小声地嘀嘀咕咕:“你别和顾宴玩儿。”
声音不仅很小,听上去也没有底气的样子。
江裴凉微微蹙眉,有些诧异:“顾宴”
“我,”江堰很坚定地说,“不喜欢他。”
“为什么”江裴凉把他挥舞的手臂给塞回被子里去,平淡道:“因为他说你工作不好”
上次的对话,他还记得。
只是没想到小孩是真的伤了自尊心,看来之后得好好处理了。
“不是”江堰摇了摇头,突然很不高兴地说:“因为他要黏着你。”
“黏着我”江裴凉伸手按了按他皱起来的眉心,沉沉道:“有谁比你黏”
出差还要千里迢迢追过来给他找气受。
“那不一样。”江堰哼哼唧唧地翻了个身,宣布:“大哥只能给我黏。”
说罢,他就一倒,这次是彻彻底底睡了过去,呼吸声起伏平缓,像是熟睡了。
江裴凉顿住了。
这句话
显然话里话外露出太多对兄弟而言不合适的占有欲了。
江裴凉怔楞了一下,心头浮上一个模糊的可能,在脑海中匆匆反复了几回,终究还是压抑不住,几乎有些急切地悄声道:“江堰”
江堰没有应答,他睡着了。
江裴凉看着他熟睡的背影,舍不得叫醒,却又止不住的心乱如麻。
他喉结滚动两下,最后只是轻到仿佛一触即离般抚过江堰微颤的眼睫,江堰温热的呼吸打在他手指上,像点起一簇簇软和的小火苗。
灯光下,那毫不设防的神态过于信赖,江裴凉手指一紧,即使内心警铃不断响彻,还是不受控般俯身向前
嘹亮的敲门声穿过客厅,在寂静的夜里分外明显。
江裴凉:“”
顾宴站在门外,穿着睡袍,身上蔓着微微迷人的香味,抱着一摞文件,但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以往也有与江裴凉共事的经验,深知江裴凉出了名地重视工作,只要没有就寝,再晚讨论工作也会答应。
果然,房门应声而开,顾宴顿时调整好最迷人的角度,微微仰脸巧笑倩兮道:“裴凉,我对今早的商谈还有点疑问,你有空吗,讨论”
他话尚未说完,就僵住了。
虽说平日里面前人的神情也没有多么友好,但现在实在可以用臭来形容了,冷得仿佛自己倒欠了他八百万:
“不懂就自己好好想。”江裴凉冷硬地一字一句说话,甚至有些咬牙切齿:“没、空。”
顾宴:“”
他做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