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争执声断断续续地传了进来,为暖阁内本就紧张压抑的气氛更添了几分沉重。
常顺只恨自己长了耳朵,心里埋怨,池夫人也不是那么不知轻重的性子,平日里何曾见过她大声说话,怎么今日在这里就不顾体面的嚷嚷上了?
再看坐在软榻前的陛下,此刻黑眸微微下压,俊朗漂亮的眉骨撑起了深邃的眼窝,锋利而隽美的侧脸在有些昏暗的室内越发令人猜不透。
那双眼凝视着榻上的人,眉头不着痕迹地拧了起来,又很快舒展开来,唇边勾起一抹浅笑。
单允辛地手掌漫不经心地在尤听容肩头放着,手底下的人儿一丁点的动静都别想瞒过他。
手掌下,尤听容身体微不可查的颤抖,泛红的眼皮上微微用力产生的殷红的细褶,以及眼球不知所措的转动所引起的眼皮微微拱起活动。
他知道,尤听容没睡着。
尤听容清楚地听见了门口的争执,池夫人说的每一句话都如同重锤,敲击在她的心上。
她忍不住咬紧了牙关,极力掩饰着,闭紧了眼睛试图阻隔压抑不住的泪水。
即便这样,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漏了出来,尤听容赶紧装作无意地翻了个身,将脸朝向内侧,泪水则静悄悄地被织花绸缎软枕吸收了,
尤听容抿紧了嘴唇,浅浅地呼吸着,小心地平复心绪。
单允辛放在她身上的手随着她的动作落在了尤听容的肩头,轻柔地抚摸了两下,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
在尤听容看不到的地方,单允辛抬起了眼帘,黑瞳瞳的眸子诡谲莫测,似是狩猎的猛兽盯着志在必得的猎物,侵略性十足。
单允辛的视线在触及到尤听容因为眼泪而粘连成一簇一簇的睫毛之后,眼底的凶狠稍缓,伸手轻轻拂去了尤听容脸上的碎发,以指为梳,不紧不慢地梳理尤听容松软的长发。
尤听容只将头往枕头里钻,甚至试图用身上的绒毯将头罩住。
单允辛看中她使小性子,眼底渐渐起了笑意,尤听容就这样不情不愿地呆在自己身边,他的心难得平静了下来,不想被外人打搅,更不想再听见尤听容那些戳人肺管子的话。
可,他更想让尤听容看清楚,看清楚她与池卿朗就是没有缘分,池卿朗对她的心意也不过如此,趁早死了心。
看清楚他们二人的情缘是斩不断的。
尤听容能感觉到单允辛如有实质的眼神,让她无所遁形。
不过很快就不只是目光了,单允辛身上特有的沉寂而又充满统治感的气息侵袭过来,单允辛带着热度的鼻息喷洒在尤听容的耳后。
“你想见他们吗?”
单允辛几乎是贴在尤听容的耳边说话,字字句句也好似钻进了尤听容的心里。
尤听容不发一语。
单允辛却并不打算就此作罢,而是低低的一声轻笑,“朕知道你醒着。”
“你还想见这位‘如意郎君’吗?只是如今……怕是没那么‘如意’了吧?”
单允辛的笑听在尤听容耳朵里就是幸灾乐祸了,尤听容没忍住,转头,抿紧了嘴唇瞪着他,她原来怎么不知道,单允辛竟然会如此幼稚。
单允辛看着她故作凶狠的模样,反倒松了口气,还能跟他计较这些,可见没有被伤坏了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