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船从码头那边驶过来，先是在码头卸了货的。

它停在河上就不动了，引来岸边人的围观。

以前过节时有画舫在水中游动，可从来没见过大船开到这里来。

乍一看去，上下两层都亮着红色的灯笼，俨然像是巨大的游舫。

阮辞呼吸间呵出团团白气，眯着眼笑了起来。

她记得温霁月离开时曾说过，归来时，登着船溯游而上。

这时有人来请阮辞登船。

平稳的木阶从大船上伸了下来，阮辞便提着裙角踩着那木阶一步一步往上走。

上船以后，眼前豁然开朗，视野也跟着高上一截。面前的甲板上，温霁月掖手而立，面含笑容。

廊下的红色灯火衬得他锦衣墨发、身长玉立。柔顺的棉服垂至脚边，形容清朗俊逸、皎皎如月。

见得阮辞来，温霁月缓缓一揖，亲疏得当，道：“公主，好久不见。”

阮辞觉得他这不温不火、挑不出刺儿来的举止，还真是亲切。

阮辞亦带了笑，走过去道：“还以为你顾着赚钱，忘了要回来过年。”

温霁月道：“还好在下连夜赶上了。”

阮辞见他风尘仆仆，便上前主动伸手拂了拂他肩上的衣褶，道：“千里迢迢回来，路途应该是奔波劳顿，也不急着这一天，怎么不休息好了再邀我来。”

她这自然而然的动作把温霁月吓傻了。

按照道理说，以往阮辞做出这等亲密举动的时候，应该要出什么幺蛾子。

温霁月往后退了退，汗颜道：“在下归心似箭，一点也不累。若是不邀公主前来，只怕今夜还无法睡个安稳觉。”

阮辞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似笑非笑道：“你退什么，怕我吃了你不成？”

“公主真会开玩笑。”温霁月抬手示意，“外面天冷，公主请进去再说吧。”

温霁月带她去的房间十分宽敞，里面青色软席铺地，席上摆放着缎面靠枕。

矮小的深色檀木方桌点缀其中，边角放着暖炉，茶香袅袅，悠然自得。

阮辞视线一寸寸放进去，啧啧道：“温霁月，你可真是会享……”

然话没说完，阮辞目光在接触到房里坐着悠然品茶的人时，浑身一顿，往后退了一步，吃惊道：“你怎么在这里？”

顾祈缓缓放下茶盏，抬起眼来看着阮辞，道：“我怎么不能在这里。”

温霁月咳了下，化解尴尬道：“今日除夕，人多热闹，人多热闹。”

顾祈窄了窄眼帘，看着她往后挪的步子，嘴里重复着方才她才说过的话，道：“退什么，怕我吃了你不成？”

这说话的语气和调调，简直与方才阮辞说话时一模一样。

温霁月面上不做表示，心里却偷着乐。

这是不是就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温霁月又主动解围道：“公主来都来了，就进去同坐吧。一会儿吃过饭，在下带公主好好欣赏这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