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想这时有风从车帘外吹进了马车里,让顾祈突然惊醒。
阮辞将将转身的时候,顾祈睁开眼,惺忪而沙哑地唤道:“阿辞?”
阮辞顿了顿脚步,回转身来,看见顾祈抬起白润的手指捏了捏鼻梁,听他醒神轻缓道:“你来了怎么不叫醒我。”
阮辞垂下眼,眼底涩然,道:“见你睡得正好,便没有打搅你。”
顾祈道:“你若叫我,我随时都可以醒的。”
他随时都等着阮辞。
只是他想,大概阮辞也不会想要来找他,也不会想看见他。
阮辞顿了顿,还是道:“以往你要警醒些,若是有人来,你定是第一时间就能察觉。”
如今她在这里站了一会儿,也不见顾祈醒,想必是累极了。她虽没说出口,但是又怎么忍心叫醒他呢。
顾祈声音里还夹杂着淡淡的疏懒,道:“以往是要警醒些,现在外面有沈将军留下的亲兵和谢将军在,我便适当地偷懒放松一点。”
阮辞没再多说什么,将手里的野菜羹递给他,道:“野外没什么吃的,这个比干粮好入口。你吃了再休息吧。”
顾祈道了谢,阮辞说不用客气。两人之间像糊了一层窗户纸一样,有两分生疏。
而后顾祈看了看她,接过来一口一口地吃下。
等他吃完了,阮辞又接过碗,道了一句“你好好休息”,随后就转头离开。
顾祈斜倚着身,漆黑如墨的眼顺着车窗的帘子缝隙看出去,勘勘看见阮辞从他的车窗外经过。
他没叫住阮辞,阮辞也没停下来看他一眼。
等大家都进完食,再休息了一阵过后,就要继续上路了。
这场秋涝所带来的影响和损害,并没有因为雨过天晴而停止,反而在继续扩大。
在云城和荆城的所见所闻,只不过是整个大齐的一个小小的角落。
大齐的其他城池,遭受暴雨侵袭,山洪暴发,远比云城荆城要厉害得多。
往北的一路上,可见难民无数,游走在这片萧条疮痍的土地上,无依无靠。
而明姝公主的名声,从云城传到荆城,又往其他地方扩散。
但凡是受苦受难的百姓们都知道,朝廷有一位明姝公主到了民间,救苦救难、救死扶伤,从不懈怠。
百姓们提起明姝公主,无不憧憬向往。
在听说明姝公主往北去了之后,无数难民更是纷纷往北边的城池聚拢。
流经云城和荆城的那条襄河算不上是一条流域宽广的大河,在洪涝期间还有机会疏通治理。可是在大齐的疆域内,还有几条贯穿南北、流域宽广的大江大河。
江南一带的江河,在洪涝期间河水暴涨,河床又宽又深,根本不可能下河去治理,只能尽可能地关上闸门,控制水量。
然而,洪水如猛兽,冲垮了水坝,那千里之堤竟如一块一块的豆腐渣一样,经不起一点摧残。
洪水越过水坝,肆虐百姓。
无数人家园庄稼被毁,百姓流离失所,又不知有多少人因此而丧命。
阮辞他们到达江南时,却和那些难民一起,被关在了城门外,不得进城。
因为城守不肯放这些难民进城,一旦城门打开,难民群情愤慨,势必蜂拥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