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辞坐在角落里,双手抱着膝盖,抿着唇固执地没有答应。
顾祈等了一会儿,才又隔着帘子轻声与她道:“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我怎会让你抛下百姓不管。你应该知道我的。”
阮辞知道,她一直都知道。
只是还是说了那样的话。
阮辞咬着手背没吭声。
“当下之急,是要把百姓引进城里去安顿。既然不能强行从外面破城,就只能从里面打开城门。明日你且对难民们说清楚,让他们等候几日,这城门必向他们打开。”
“明日你带着陆景和谢将军他们进城,我留守在城外,可以安抚难民。”
阮辞震了震,顾不上纠结别扭了,问:“你要留下?”
顾祈声音轻得似叹息,“是啊,我要留下。这次江南的水坝一溃千里,可能水利这一块确实有缺陷,城守存在中饱私囊的嫌疑。进城以后,你可以从这方面入手。”
他又详细说道:“城里有一位郑仁厚郑大人,是位正直的好官,负责督促江南水利的,他那里应当是有一些见不得人账簿。
以免发生意外,可将城守先行处理了,再将账簿公之于众,随后可公主之名打开城门,安顿难民。”
“据我所知,这江南城守委实是个贪官,阿辞,你知道该怎么处理吗?”顾祈问。
阮辞当然知道。
就冲那城守敢当着她的面,用弓箭手威胁难民,她就知道那不是什么好官。
对付这种贪官恶吏,她通常不会心软。
半晌,阮辞才道:“那你呢,要等我把城门打开以后再进城么?”
“唯今之计,也只有如此了。”
她听见自己飘忽地问:“那要是我没有做到,迟迟没打开城门,城外的难民走投无路,要拿你开刀怎么办?”
顾祈道:“我相信你,不会抛下他们,也不会失信于他们。”
他所相信的,也只是阮辞对待黎民百姓的那一份心。
明明她的爱民之心,是他一步一步培养和塑造起来的,可到底,他还是会有一种失落。
那种感觉,就好像把一样自己非常心爱、一心想要独占和独享的东西硬生生割舍一半给别人。
还有可能是一大半。
从此以后,她就有一半的理由不再是为了他。
这对于他来说,何尝不是一种残忍。
只不过这样的残忍,是他自己心甘情愿加诸在自己身上的。
“不会抛下他们,不会失信于他们,”阮辞轻声呓念着,“可要是有一天,我不会再相信你了,要怎么办?”
顾祈风清月白道:“不怎么办,我依然会相信你。”
阮辞靠着车身,微仰着头,望着黑暗狭窄的这方空间。
顾祈良久等不到她再说话,便动了动脚,道:“时辰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我便不打扰了。”
“顾祈。”
顾祈定了定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