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别熬夜,”赵医生叹口气,“累了一天,坐了一天的车,早点睡吧。”
赵医生给凌沂开了房门,带他熟悉了一下里面的环境:“这里是卫生间,洗漱台,牙刷,牙杯,牙膏,香皂,你都摸一摸。对了小沂,你要洗澡吗?我将浴缸消毒后给你放热水。还有,桌子四角有点尖锐,我先打个电话让服务员拿布包上。”
热水放好了,凌沂在里面洗澡。
服务员在包桌角,赵医生和自己妻子发消息:“这孩子真可怜,他以为他妈回C市了,一路上高兴得不肯午睡,这几个月他都是假开心,这次难得见他真开心,结果是他爸要娶新妈,而且回家当晚不能住家里,我们现在双双住在一个破酒店里。”
赵夫人很生气:“哪有这样当爸的?这些豪门里的人感情都这么淡吗?你安慰几句,别让孩子哭,他的眼睛是不是不能落泪?”
“我知道,放心好了,这孩子很坚强。”
十五分钟后里面传来吹风机的声音,又过五分钟,浴室门打开了,凌沂扶着导盲杖出来。
他上身穿着一件嫩绿的毛衣,毛衣前面绣着雪白的栀子花,很有童趣的衣物,穿在凌沂身上意外很合适。
赵医生让服务员拿了凌沂换下的衣服去干洗,他道:“小沂,你早点去睡吧,如果有什么事情随时叫我。”
凌沂点了点头:“好。”
次日赵医生却发现凌沂比自己起得还早,凌沂房间的门没有锁,虚虚掩着一推就开。
年轻人大概精力充沛,手中拿着一杯将要喝完的手磨咖啡,扑鼻的咖啡香气弥漫了整个房间。
赵医生打了个哈欠:“小沂,你生活可真规律啊,七点半就醒了?”
凌沂微微一笑:“早,赵医生。”
“早啊,以后尽量少喝咖啡,最好不要喝。”赵医生道,“去吃饭吧,听说这家酒店早餐挺不错的。”
服务员推着餐车进来,昨天晚上凌沂打电话要酒水,服务员看他双眼失明不敢给他,而且凌沂年龄看起来不大,很可能是未成年,所以服务员想联系赵医生,凌沂大概知道他在犹豫,所以一晚上要了四五杯咖啡。
“凌先生,您的咖啡送来了。”
“现在不用了,谢谢,”凌沂道,“我们去餐厅吃饭。”
婚礼上凌沂并没有太多情绪流露出来,赵医生陪在凌沂的身边,却听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窃窃私语。
这些话语让赵医生这个身外人都有些受不了。
赵医生知道凌沂的听力可能会比一般人要好一些,这一年凌沂要靠声音判断很多事物。
然而凌沂始终平静,偶尔会微笑着和前来打招呼的亲戚说话。
婚礼后凌沂得到了他父亲给的生活费,据说是这一年的生活费,大概有三百万。
婚礼第二天清晨赵医生和凌沂一起回了B市。
回来这天下了一场秋雨,B市瞬间寒冷许多,赵医生开车送凌沂去疗养院。
他本来想说些什么安慰安慰这个孩子,但凌沂好像比他想得更开,回来时在高铁上睡了一觉,现在又在车里睡着了。
刘护工接过赵医生手中的行李箱,赵医生离开前对凌沂道:“天冷了,晚上我带你去买几件衣服,正好出去散散心。”
刘护工送凌沂上楼:“凌先生,见到您的妈妈了吗?”
“她最近很忙。”
“太可惜了,好不容易回家一次,”刘护工道,“对了,您离开这几天,封先生来了两次,他说他今天下午会再来,如果您回来了,让我告诉您。”
“今天很冷,下雨了。”刘护工喃喃自语,“也有可能不来了。”
很少有人愿意在这样的天气出门。
刘护工收拾好所有的东西,凌沂洗了个热水澡后在沙发上休息。
门铃响起,片刻后门被人打开,封楚带着一身寒气走了进来。
他只是未抱希望进来看看,没有想到凌沂今天真的回来了。
他入座以后对面的人并没有过来,封楚并不喜欢等待别人。
这个时候B市天色已经完全暗了,顶层花园餐厅可以将璀璨夜景尽收眼底,封楚下意识点了一根烟,烟雾袅袅中却仿佛看到了凌沂漂亮的面孔。
始终温柔的眉眼,颜色浅淡看起来就很柔软的唇瓣,火光即将燃到手指,服务员过来提醒了封楚一下。
其实这家餐厅是禁烟的,几乎所有餐厅都禁烟,但今天封楚的助理已经包场了,晚上只有封楚一个客人。
封楚掐灭手中香烟,他没有打算等对方:“上前菜吧。”
这个时候进来了一个男人,大概二十岁出头,穿的衬衫和裤子都有些紧绷,头发精心打理过,长得很好看,眉眼有几分媚气。
他坐在了封楚面前:“抱歉封总,我来晚了。”
封楚没想到今天相的居然是个男人,这个男人据说是个设计师。
无论如何,这样的日子都不能持续下去了,封楚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晚餐上面。
在遇到凌沂之前,封楚没有想过自己的性取向是男人。即便现在知道了,和同性一起约会吃饭什么的也让封楚感到反胃。
因为下午下了一场雨,晚上连空气都是潮湿的。
这家餐厅就在市中心最繁荣的地方,附近都是商场,封楚吃完后去停车场。
相亲那个男人暗示封楚送自己回家。
他很早就听过封楚的名字,如今见面看对方高大英俊,心里更是小鹿乱撞。封楚是那种看起来就很厉害的男人,鼻梁很挺手指很长,体格特别强壮,别说他有钱,就算他没有钱,喜欢同性的男人都想和他春风一度。
“封总,我家里没人,要不要送我回家喝杯咖啡?”
“很晚了,我不喝咖啡。”
这个男人笑意一僵:“我没有开车过来,这么晚打车回去恐怕不安全。”
封楚并没有心情送一个男人回家,再说一个大男人无论晚上打车还是白天打车出意外的可能性都不大,有什么不安全——长成凌沂那样才叫不安全。